第二,乡村干部与城市机关干部,相同的职级享受相同的待遇。在乡村财力脆弱的地方,建议将乡村干部的工资、福利、保险等纳入上级财政预算范围。只有当工资等待遇有了保障,乡村干部才能尽心尽职不辱使命,才能硬起腰板做好基层工作的“守土有责”。 第三,将乡村干部与机关干部纳入相同的考核范围;尝试让农村干部与城市机关干部进行双向互动交流使用。如此交流互动,可以让乡村基层成为机关干部锻炼的“大课堂”,又可以让脱颖而出的乡村干部进城、进机关甚至得到破格使用,从而带动走活城市与乡村干部使用的“城乡统筹一盘棋”! 如此“三同”或许能成为解决乡村干部之痛的一道良药。(朱芸锋) 张教授文章中的一些观点也遭到读者质疑。华中科技大学的何绍辉认为,对乡村基层干部的真实处境还需要更客观一些,将基层干部“弱势化”的做法或许与将其“妖魔化”的做法一样有碍于我们对乡村基层干部群体的正确认知与理解—— 切莫“弱势化”乡村基层干部 在税费时代,乡村基层干部作为“三要”(要粮、要钱、要命)的执行者,直面普通百姓,难免产生各种矛盾与纠纷。尤其是在执行计划生育政策时,乡村基层干部充当了“恶”的代言人。此外,在税费征收、提取收取、基础设施建设等工作中,乡村干部也往往因为要直面普通百姓,“恶”的形象也有所体现。因此,基层干部在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被有些人“妖魔化”,认为其是农民的最大敌人。这不仅否决了基层干部的工作成绩,也给其精神带来了极大的刺激,这确实需要理解。 但是,笔者对张教授“乡村基层干部是一个弱势群体”的说法有不同认识: 其一,乡村基层干部是一个群体,但不“弱”。全国有4万个乡镇、70万个建制村,以每个乡镇平均50名工作人员、每个建制村5名村干部计算,全国基层干部总数至少有500余万,如此庞大规模的乡村基层干部当然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群体(当然,这还不包括村党支部成员、村民小组长等等乡土精英)。但这一群体其实并不弱,因为他们至少还占有“体制”的资源、拥有“体制”的身份,即使这种资源和身份不能在经济上给他们带来明显的“好处”,但也足以使其体面地生活。 其二,乡村基层干部是一个弱势群体,但并非“绝对”。或许,相比市县干部而言,乡村基层干部确实“很弱”,他们经常要接受上面分压下来的任务和压力,自己却再也无法转移出去。同时,相比乡村社会的某些“刁民”而言,乡村基层干部可能也显得弱,受规则约束的他们在蛮横的“刁民”、混混、地痞和无赖面前显得手足无措、任人宰割。但是,乡村基层干部相比广大的人民群众而言,他们却并不弱。 总之,乡村基层干部确实需要给以理解,给予关怀,但也不可将其简单“弱势化”。将基层干部“弱势化”的做法或许与将其“妖魔化”的做法一样有碍于我们对乡村基层干部群体的正确认知与理解。(何绍辉) 赞同也好,质疑也罢,一系列很现实的问题毕竟已然摆在我们面前:究竟该怎样认识乡村基层干部的重要作用?怎样认识乡村基层干部的尴尬处境?他们已经奉献了昨日的青春年华,正在面对今天的酸甜苦辣,他们能看到一个令人欣慰的明天吗?要回答这些问题,恐怕还需要更多的调研、更多的思考、更冷静客观的判断。 ——原载《乡镇论坛》2010年第3期 我心目中的乡村干部 卫文武 阅罢张新光先生发表在《乡镇论坛》2010年第2期发表的文章《乡村干部生存状态忧思录》,我的心头不由得为之一震,几乎要为乡村干部掬一把同情泪。应该承认,张先生言之确凿,知情达理,无疑具有很强的说服力和感染力。但冲动过后,我还是要和张先生唱唱反调,而且尽量以事实说话。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农民,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于江南西道某农村,四十多年来一直没有跳出过所谓的“农门”,期间耳闻目睹的乡村干部事迹自然也很不少。事实上,我的父亲、大叔和大哥先后都担任过乡村干部,其结局果然都很不妙,但性质跟张先生所言截然不同。听说当年我父亲筹建初级社,几天工夫就搞掂,曾经轰动一时。但正因他处事果断、性格耿直,不幸遭到小人嫉妒、陷害,最终被贬敵回老家种地。而村里一个跟他同时参加工作、能力远不及他的同龄人,却官至公社书记,成了官场上的“不倒翁”。那年月搞兴无灭资、斗私批修,政治运动色彩浓、风声紧,但四平八稳、乖巧之人,无论哪朝哪代、什么世道,照样都能左右逢源、官运亨通。 大集体时代,农民的出路非常有限,没有一定的背景,不出点血,纵你有飞天本事,也休想脱颖而出。据我所知,历届基层干部鲜有不为个人、家族谋私利的,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就可以半脱产,手握一、二百号人的工分评定和物资分配大权,颐指气使,威风八面;大队、公社干部更是犹如“土皇帝”,一人在职,七亲八戚沾光,招工、招干、入伍、上大学,肥水不流外人田,别看他们平时道貌岸然,利益面前一点不含糊。 后来实行改革开放,包产到户,再后来撤社设乡,改队为村,乡村基层干部的权力确实有所下降,但依然是众多“仁人志士”竞相追逐的肥差美缺。我大哥这个老实人进入村委领导班子纯属戏剧,听说他某日晚归,路遇乡武装部部长醉卧冰天雪地,急忙出手相救,部长出于报恩,就把他提拔为民兵连长。然而好景不长,随着部长调离,每逢村里又人事变动,大哥必定首当其冲。奇怪的是,那些排挤、取代他的家伙总是暴亡的暴亡、法办的法办,大哥因而总是很快就能官复原位,并居然代理了一年村支书。 一年代理期满,风云突变,这时乡里来了个贪财好色的书记,谁送礼就给谁职位,送的礼越厚就给的职位也越高,几乎把官场上那套讳莫如深的潜规则半公开化了。大哥缩头缩脑送了一只大公鸡,显然敌不过人家送的“小母鸡”,可怜他做村官将近二十年,疏懒了骨头吃馋了嘴,到头来落得个背井离乡,至今还在广东某建筑工地做小工。伺后村干部换了一茬又一茬,村霸、恶棍、二百五轮番亮相,真是一代不一代。大伙心知肚明,知道乡村干部都是些什么货色,威信自然大打折扣。 张先生只知自己离开基层八年之后,当年的同事、部下相继倒下,殊不知,这漫长的八年时间,足以完成一个人的心理或生理从量到质的异变;更何况他的继任者和王山村村支书的死,均跟酗酒有关,一个死于某娱乐场所,一个死于交通事故,显然未得其所。而另外两位青年村支书的死和一位村支书的残,跟乡村干部沦为弱势群体并无必然的联系,勤苦不辛苦,比比农民种稻谷;危险不危险,比比矿工挖煤炭,他们的伤亡实在太平常了。相对来说,沙坪村村支书的死最为悲壮,因为他是在调解民事纠纷的过程中遇害的,算得上是因公牺牲,但行凶者敢冒杀人偿命的风险,铁了心要跟他同归于尽,难道就没有更深层的原因吗? 长期以来,乡村干部作为党和政府在基层的代言人和当家人,并没有忠实地履行自己的神圣职责,中央制定再好的政策,到基层往往成了一纸空文;政府给予再多的补助,到农民手里也等于零,严重离间了党群、干群关系,损害了党和政府的形象,制造了尖锐的社会矛盾。正如张先生坦言,在全面取消农业税后,农村基层的工作环境逐渐变得比以前宽松多了、容易多了、平稳多了,但暴力抗争、越级上访事件不为所减,反有所增,说明农民对基层干部已经失去了信心和耐心,表现出极端憎恨和不信任。张先生谈到,老支书、老村长、老党员跟亲手培养成长起来的“接班人”长期内耗互斗,农村基层工作中长期形成的“统一战线”开始出现裂痕和对立,我不明白,他们团结起来、形成“统一战线”到底要对付谁? 张先生还谈到乡村基层干部成年累月向农民伸手“要钱”、“要粮”、“要命”、“要人”,很以为功,恰恰这“四要”正是油水最大的所在,也是最能激发他们干劲的所在。我有个同学之在乡政府当了二年驻片片长,竟在圫场上黄金地段盖起了一幢三层四间店面的楼房,开工前夕我亲耳听过他跟姐姐通电话,姐姐问他钱够不够?要不要借一点?他直截了当回答不要,差不多。——天晓得在我们那个穷乡僻壤,一般人穷其毕生精力尚且无法实现的目标,他凭什么短短二年时间就轻而一举地实现了?此无它,借“四要”之名中饱私囊也。如今他虽然被辞退闲赋在家,但靠出租店面的租金就可保一家人衣食之忧。 很明显,张先生是在登高望远,只拿县级以上干部作对比,而对平头百姓视若不见。同样是国家公务员,屁股挪一挪一窝儿,待遇就是二重天;同样是国家公民,只因分工不同,命运更是千差万别。张先生所谓的“乡村政治精英”们,他们的整体生活水平远远高于一般农民,乡村干部比上固然不足,但比下绝对绰绰有余…… ——原载《扬州晚报》 (责编:YeL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