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鲁湘:好,非常感谢夏教授精彩的演讲,刚才夏教授给我们简要地这个比较了一下,中国和印度增长模式的某些不同,也回顾了一下,这个这两个亚洲大国,在不同的这个历史阶段,由于不同的原因,然后分别地走向了这个市场方向的经济改革之路,其实这两个国家的相似点,真的非常多,因为这两个国家,都是曾经的亚洲的这个人口大国,农业大国,这个文明古国,然后也大概也就是上世纪的中叶,实现了这个国家民族的独立,然后的话,在这个独立以后的话,又分别受到了这个苏联的影响。
夏业良:对。
王鲁湘:都分别受到苏联的影响,所以这两个国家,在一起进行某种比较,这种可比性,是令人信服的,这两个国家是可比的,就不是像有些拿一个国家和另外一个,这是不可比的,但是中国和印度确实是可比的,所以全世界的人,才这么有兴趣的,老是拿它们俩个来比,在这个比较中间,我注意到夏教授提出一个概念,叫资本自由,对,也就实际上,一个社会要成为一个橄榄型的一个结构,中产阶级这一块要占为一个主体,其实最主要的就是这个国家的公民必须人人拥有资本自由。
夏业良:就是说一个国家赋予民众自由选择的权利,这个国家才能朝着正确的方向引领,那么这个像这个方面我们讲,就过去,我们搞市场经济,就给大家这样一种目标,一种期望,就是大家会有越来越大的选择空间,越来越多的自由的权利,如果没有这样的一个导向的话,那我们就是说,回到30年前、40年前那个状态,大家就感到,一切都要听从组织,一切都要听从权力,就没有,活着就是感觉到没有自主性,好像都是为了别人而活,或者为了一个政治目标而活着,那么最近这30年,我想很多中国人,都感受到自己活在这个人世上,有一种另外的价值,就是自己来选择的价值,而这一点呢,我想今后,如果我们坚持一个正确的方向和路径,这种空间会越来越大。
王鲁湘:好,我们这里要谈一个很具体的中国和印度最近的一个关系问题,根据中国商务部的一个统计,自2008年10月到2009年2月,也就是4个月的时间,印度对中国产品,发起了17项贸易救济调查,涉及到了工业盐、钢铁、汽车零部件、煤炭产品、瓷器、纺织品还有橡胶品等等,这意味着中国产品和中国商人,蒙受了总计超过15亿美元的损失,那么频繁的贸易摩擦,给中国和印度两国贸易的开展,造成了障碍,也阻碍了两国自由贸易区谈判的进程,那么您替我们分析一下,这种贸易摩擦,到底这个主要责任在哪一方?
夏业良:我觉得这个贸易保护主义政策,是经济全球化的反面,大家都不希望朝这个方向去发展,这是一种倒退,无论是美国,还是发展中国家,采取贸易保护主义政策都是一种,叫损人不利己的这样一种行为,最终会损害整个世界经济的发展,所以印度采取这样的做法,也许它是出于一种特别的,比如说对中国迅速崛起啊,对中国有一些其它方面的一些认知上的判断失误,它可能会觉得,是一种强有力竞争对手,要制约中国,或者说它觉得中国的经济,在某种程度上伤害了印度经济,它可能会采取这样一种极端的做法,但是这种做法的话,显然会带来中国的贸易报复,那么这样的话,一轮一轮的报复下去的话,双方都会两败俱伤,所以这肯定是一种不明智的做法,那我觉得这个方面,可能就是恰恰说明了中国和印度之间,相互缺乏了解,透明度很低,在这个时候,我觉得中国呢,如果要是能以更加宽容的态度,更多的去跟印度工商界进行交往,可能会消除他们的一些误会,如果我们也采取这种以牙还牙的策略,可能在一段时间里面,就是这种僵局,没有办法打破,所以我们觉得就是说,如果中国在这个方面,暂时做的大度一点,容忍一点,那么有可能呢,让这个中印两国的经贸关系,朝着一个良性互动的方向发展,所以这个方面我觉得还是要考虑更加长远的利益,不考虑眼前这个暂时的利益。
王鲁湘:您谈到我们中国经济发展的时候,特别提到了我们这种,投资拉动,投资拉动很容易带来的一个问题就是,隔三差五的就会出现,关于通货膨胀的这种警告和预期,对不对,您刚才在演讲中没有讲到印度的这方面的情况,那么作为一个也是如此这个迅速高速增长的一个经济体,印度在经济发展过程中间,有没有经常也碰到像这个通货膨胀之类的问题,它们有什么样的解决的良策。
夏业良:我觉得在印度过去没有搞经济体制改革之前,他们那个时候有类似的东西,就是政府的计划,强力推动投资,会带来一些这样的效益,但是自从经济体制改革之后,私有化经济占据的比重,达到了75%,然后它们在货币政策上,有可能会引发一定程度的通货膨胀,比如说过于宽松的货币政策,或者刺激性的财政政策,都有可能造成这样的一个后果,但是呢我觉得从中印两国的这种情况来看的话,中国的这种大规模集中投资,尤其是短时间里的集中投资,可能带来的危机效应更明显,所以我们讲,就是未来这两年,大家都预期通货膨胀的压力非常的大,但是呢,最关键在于就是说,老百姓真正需要什么,我们的制造业提供的主要是哪些产品,或者是我们服务业现在有哪些新的发展,如果这些东西,你的生产和服务,跟老百姓的实际需求是匹配的,那么这个我们觉得通货膨胀只是暂时的压力,但是如果那是严重脱节的,就是官方所需要的投资和它生产的出来的产品和服务,跟老百姓实际上最需要的,这些需求,不是密切相匹配的,就有可能产生扭曲,资源配制的扭曲会造成资源的浪费,也会造成新一轮的通货膨胀。
王鲁湘:我们现在就是进行现场提问,有关于中印经济模式发展比较方面问题,要向夏教授提问的请举手。
学生:夏老师您好,这个我觉得您今天的演讲,我学到了很多的东西,我在芝加哥大学的博士论文,就是做中国印度的这个FDI比较的,所以对您讲的,也特别感兴趣,也涉及到很多政策的制定,发展过程中,怎么样看这个政府的作用,我想其中的一个问题,就是说比如说我们具体讲这个吸引的对外直接投资,我们如果比较中国和印度的话,刚才也提到就是这两个国家,在过去三十年有很相似的这个发展,而且是很快速的发展,但是中国速度比印度却高一点,但是呢如果我们看他们的FDI吸收的流量的话,中国2005年,比如说,中国的这个吸收的FDI,当年的吸收量,就是700亿的美元,是印度的12倍,如果人均来讲,也是它的9倍,所以这么大的一个差距,究其微观原因,这个和经济体制有着关系,因为中国的话,我们知道很多地方政府,它就是说,它就是政府很有激励,来吸收这个外资,竞争很强,但是在印度它发现一种情况是什么,就是说它自己的这个企业它是抵制这个外资进来,然后它们就会,它们是因为是民主国家,当地政府是当地人这个选举出来的,所以他们对政府一施加影响以后,然后这个外资其实是一个好的事情,但是就没有办成,就有类似这样的问题,然后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说,我在芝加哥大学读书的时候,我们一个老师叫Raghuram,他是一个印度裔的教授,他也是上一任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首席经济学家,他在比较中国和印度的发展的时候,他提到,他觉得中国的,比如说邓小平,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这一个,他觉得是,他非常赞叹,他觉得印度的话,很多时候,他有很多这个学术精英,但是有时候在做政策决策的时候,他们就互相,互相讨论,但是互相争论,喋喋不休,但是把很多时机就会错过去了,中国是发现是说,邓小平说我们先先慢慢来,但是就是很多时候,就是在把这个饼做大的时候,同时的分配问题就解决了,所以就是有很多层面,我不知道对于这些方面的考虑,夏老师您是怎么样判断,是说它们孰优孰劣,是怎么样的思考,谢谢。
夏业良:谢谢你提了这么好的一个问题,我觉得刚才他这个提到其实是讲,就是说民主政治、民主制度,虽然可能是比较有利于长期的激励,持续的发展,但是在短期内,可能效率方面还不如这个非民主机制来得更加快,更加及时,比如说在印度的话,你要进行跟每个老百姓协商,这个谈判的成本,就是说我们经济学了里面讲的交易成本会很高,机会成本也很高,可能三年过去了,你想要拆迁这块地皮还没有腾出来,而在中国呢,可能3个月,就要求你必须拆迁,不拆迁的话,推土机就过来了,所以呢我们讲,孰优孰劣,大家心里边可能自有一个,一本帐。
当然我同意你刚才讲的,就是使说在这个吸引对外直接投资方面,地方政府由于有一种政绩表现、相互之间竞争,比如说我这地方吸引到200亿,你那地方一定要吸引多少,就是大家展开一种竞争,其实它的重点不在于,你吸引到的外资,最终能够发挥多大的效率,也就是资本效率究竟高不高,而它在乎的是,我只要把这个资本吸引来了,就说明我的政绩已经表现出来了,所以我现在担忧的恰恰是一点,就是说你从规模总量上来讲,当然中国吸引外资比印度高,但是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从资本单位效率角度来讲的话,是不是一定高于印度,这个我觉得是要考虑的一个方面。
学生:夏教授您好,我是北大的学生,也很喜欢你的那个,经济学原理的那个通选课。您觉得中国的政治体制、法律体制还有公民的意识形态应该怎么样去,就是改革,谢谢。
夏业良:说这个在政治法律各个方面要进行变革的话,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路径,那么这个路径,不是我们这些学者,自己拍脑袋瓜想出来的,而是世界上,在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过去几百年的历史,上千年的历史,可以印证的比较行之有效的一种路径,就是一种限制权力的做法,然后呢,应该这个要明确社会契约关系,就是明确政府它只是一个社会的代理人,而社会委托人是全体公民,或者讲纳税人,他们作为代理人,他是要执行委托人的意图,而不是说超越委托人的意愿,去办自己想要办的事情。
学生:首先非常感谢夏教授给我们带来如此精彩的演讲,辛格他发表那个言论,夏教授说到我们反驳他很难,我更觉得没有去反驳他的必要,我们要去进行一些实际上的改革体制,或者其它的一些方面上的变革才是最重要的,面临这样一个金融危机,会不会导致我们中国,很大程度上的经济体制的改革。
夏业良:首先就是说危机能够引发变革,我赞同,而且往往就是说,在繁荣中没有办法达到的变革,在危机中容易达成,因为在繁荣中大家都知道,统治者他有资本,他觉得我已经取得这么大的成绩了,他没有主动改革的意识。在危机中,当经济爆发了这么大的,波及全社会的这样一种冲击之后,这个时候他自顾不暇,那个时候他要保护自己的利益,他的精力可能就没有全部用来对付这些,要求民主制度变革的这样的一些人,那么这个时候呢,是最容易产生一种新的机制,虽然不一定说,我们就很确定地说,它一定就能成为一个好的机制,但它可能是一个好的机制的开端,就有人比方说,说这个台湾啊,韩国啊民主化的浪潮,说刚开始出现的,什么叫民主啊,那个非常低程度的民主,甚至是一种混乱的局面,直到今天人家还觉得台湾这个民主很混乱,而且那个弄的很不,让人家对政府越来越没有信心了,但是你想,它毕竟比那种僵死的一块,那种专制的统治向前推进了一步,而且它是希望所在,它现在的民主程度并不高,或者大家对它这种满足度很低,但是它最终会从这伸发出,向着那个方向前进的,很多的基础。
王鲁湘:人们把中国和印度这两个具有悠久文明的国度,称为龙象之邻,在不断升级的全球化浪潮中,这两个古老的国度都是在承受面向现代化的蜕变,有阵痛也有喜悦,不论是经济先行还是政治先行,不论是摩擦还是合作,我们对印度需要知道得更多,了解得更多,我们对印度也需要学习得更多,让我们再一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夏教授精彩的演讲。
夏业良:谢谢。
王鲁湘:同时也感谢今天在座的北京大学和凤凰网的网友们,下周同一时间我们《世纪大讲堂》再见。 (责编:RX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