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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雁:20年后看东欧转轨(2)
时间:2011-01-26 来源:爱思想 作者:金雁 被查看:

    金融危机后,入盟的呼声不是更低,而是更高。冰岛就是一个例子,2009321欧盟27个成员国在布鲁塞尔举行特别首脑会议,协调成员国之间的矛盾,新欧洲团结一致对老欧洲说不要丢卒保车,狭隘考虑。法国在搞贸易保护方面的动作,受到新欧洲国家的一致反对,被认为是一种“逆一体化”的“经济铁幕”。

    很少有人把目前出现的问题归结于本国经济转轨制度设计以及入盟的结果,他们均认为现在的困难既不是内因问题,也不是当初策略选择的错误,新自由主义者的效率追求与社会民主主义的公平追求是可以共存的,所以不会动摇融入欧洲向西靠的步伐和欧洲一体化的决心。

    他们举了一个例子,不存在与“欧洲一体化”的问题,但是经济下滑幅度之大超过中欧,2009年在2008年的基础上下降了14%2009年的GDP下降了89%,是四年以来最低的。它跟一体化有什么关系,跟加入欧洲有什么关系?如果说新欧洲是因为加入老欧洲受到“连带危机”,那么反对“北约东扩”的俄罗斯受到的影响来自哪个方面?甚至有人当时还说,朝鲜倒是没有危机,但朝鲜是另一种危机。

    这说明两个问题:第一,在全球经济危机下谁也不要幸灾乐祸,这场危机既不是“历史的终结”,也不意味着左翼会获得大发展。第二,市场越大日子越好过。只有像朝鲜这样的国家不受金融危机的影响,但是它是另外的。现在有一种说法,“中国模式”,东欧的朋友是否认可?他们很巧妙,因为面对着我们,不好直接驳我们的面子。他们说,“我们需要继承的是人类的遗产,不是某一个派别和某一个主义的传承,不要把人类积累了这么多年的标准和游戏规则降低”。其实我们明白,他们对我们是一种非常委婉的指责。因为很多资本到了中国,使那些国家左派没有办法保证他们的福利社会,使右派也竞争不过中国的血汗市场,这种状况下,贸易壁垒就会重起,很多的规则都会改变。

与西边同志价值观“错位”的中欧左翼

   新欧洲的左翼既不同意西欧一些共产党认为这场危机是“新自由主义的破产”,可以趁机提出一个“左翼纲领”,再掀起一个“重新国有化”高潮的观点,甚至无人知晓200811月底十次世界共产党国际会议上发表的“圣保罗宣言”中所说的通过这场危机证明了“社会主义才是资本主义危机的替代选择”的说法。

    中欧国家的共产党改名重建的社会党,不仅已与原共产党的过去决裂,而且比起他们的西欧同志来与自由主义的关系更加趋同,他们自己已经不再使用“左”“右”的概念,更反对使用“左派复兴”、“红三角”(指议会、总统、政府军为左翼人士)之类的概念。因为他们害怕人们把左翼和前共产党联系起来。所以继承会出现一种左右的继位,就是中欧的“许多执政的前共产主义者比右派更急于实行自由市场和自由贸易”。他们的价值理念正好相反。比如说在西德是基民盟赞成收费,社会党反对,基民盟坚持传统的价值观念,社会党反对堕胎、同性恋,基民盟追求自愿的福利政策,社会党希望实施公民保险,它们都表现的是一种传统的“左派争福利右派要自由”的价值理念。与西欧国家社会党是“小人物的保护者”、是福利政策的倡导者不同,在新欧洲是左派要搞市场经济,右派在争福利,左派说的是社会民主主义,实践的却是自由主义,而批判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大旗是由一些具有教会立场的右翼组织高举。

入盟问题上东欧左派比右派积极

    社会党政府也是“加盟入约”最积极的倡导者,甚至提出“谁耽误入盟谁就是国家的历史罪人”这样的口号。每一届左派政府上台以后,不是加大劳方的谈判地位,而是大搞货币财政双紧缩,大砍社会福利。

    新欧洲这些转型国家的“价值错位”往往让很多的人犯糊涂。所以中欧左翼的态度会让他们的“社会主义同行”大跌眼镜,不论是在国内的政治经济转型问题上,还是在“回归欧洲”问题上他们都比国内的右翼更加积极,即使是在金融危机过程中这个决心一点也没有动摇,几乎没有一个左派组织反对过私有化、反对过“加盟入约”。

    在入盟之前,左中右都是一致的,甚至左派比右派积极,民间比政府积极,这种急切入盟的态度当然不可能永远维持下去,他就说我们现在的社会共识已经达到,我们就像高考生一样,连着备考了六年,现在我们已经考试合格,进到高校了,都可以松一口气了,不可能长期绷得那么紧,现在松懈下来,是正常的,即便有金融危机也没有对这个努力有什么怀疑,先期入盟的国家被证明是符合1993年的《马斯特里赫特条约》的“优等生”条件的。

现在排在后面的国家都还积极入盟,想进入欧洲大家庭,所以也可以说,入盟在欧洲是一个趋势。甚至像匈牙利的左派政府,以从欧盟拿来资金作为考核政府官员的重要职别,因为欧盟是要给钱的,看谁能拉来,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

对“融入欧洲”的历史思考,习惯性向外寻找新的安全保护伞

    一个国家,2-3大政党、5-6家(外资)银行、7-8家(外资)企业,工业生产、金融资产的80%被外国人买走,民族企业已无立足之地。他们承认,尤其是匈牙利,我们就是一个小国家,就是一条走廊,不是向东靠,就是向西靠,我们要和其他一些国家结盟,我们需要依附于别国,过去在苏维埃帝国下没有选择,《雅尔塔协定》把我们划到苏联的势力范围内,我们在这个体系中没有自主权,现在我们急于向西靠,而且在整个全球化状态下,这也不过是提前全球化。波兰的“卡廷森林”事件、华沙起义、“科希秋什克起义”、是历史上民族最悲壮的三大事件,全部与俄国有关,1863年的华沙起义是俄国镇压的。所以新欧洲国家急于向西靠,习惯性地向外寻找新的安全保护伞。他们认为,第一他们在宗教上是一致的;第二从地缘政治考虑的话,融入欧洲起码没有人敢对北约国家动武。俄罗斯有大量的常规武器,有核武器,随时都可能会威胁到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的这种习惯性的思维,就是寻找保护伞。

波、捷、匈各自的考虑

   波、捷、匈、斯各有不同的考虑,捷克觉得融入到西方还不够,西方曾经也出卖过他们,1938年《慕尼黑协定》就把捷克给出卖了,很多人都是“疑欧亲美”派,仅仅有欧盟还不够,更加亲美,捷克秉承的是贝奈斯说的 “一半一半”,贝奈斯是捷克的第二国父,,说全部依附西欧的话,就会把捷克害惨,另一半是靠向苏联,没想到苏联也没有给他安全感,现在他们隔着大洋向美国靠。贝奈斯,包括现在的克劳斯,都是“疑欧派”,他们多次警告,当时贝奈斯说不要过于对西方的马歇尔计划当真,现在克劳斯也说,不要对小马歇尔计划过于当真,西方都是 “绥靖”主义者,西方的资本家都是利益在先,也保护不了东欧的国家,而且捷克还有苏台德问题。(图:“卡廷惨案”遇害者墓地)

    匈牙利认为现在趁着俄罗斯地位相对软弱的历史机遇,应该尽快融入西方,90年代社会党主席霍恩说,“如果错过了机会,将是历史性的犯罪.”所以他们愿意接受国外资本主导的国际分工,他们过去认为接受苏联的分工和接受现在大家庭的分工和接受欧盟的分工,都是分工,转变观念并不难,有民族淡化的趋势,在这些国家的确可以看出来,是主动迎合。

    在他们看来,多元化、市场化、北约化是“三位一体”的。

敏感的俄、波关系

    俄罗斯和波兰之间的不信任从来都没有改变。俄国人认为不翻历史旧账,都向前看,苏联时期的事情就不管了;波兰人不答应,波兰人说“勃兰特也不是法西斯,勃兰特可以在奥斯威辛下跪,你普京为什么就不能下跪了?”之前一直在谈这个问题,2005年普京不参加奥斯威辛—比克瑙集中营解放60周年的纪念活动,当时的波兰总统克瓦希涅夫斯基也没有参加59在莫斯科举行的盛大阅兵活动,普京在讲话中也没有提及波兰人为战胜法西斯做出的牺牲和贡献(当时,波兰人口只有中国的1/18,二战牺牲的人口是中国牺牲人口的1/3),波兰是一个非常惨烈的民族。这在波兰民众中引起强烈的愤怒,作为回应当时的华沙市长卡钦斯基,要把一条华沙的街道改名为车臣将军“杜达耶夫”,莫斯科官员则威胁说,要把莫斯科波兰大使馆所在的街道改名为“米哈伊尔•穆拉维约夫大街”(这是1863年华沙起义的镇压者),波兰议会通过决议称:“卡廷森林事件”是第三帝国和苏联人之间的共谋,为的是消灭“波兰最有价值的和爱国的公民”。410波兰总统罹难,网上有很多的网友说这是一个阴谋,虽然有“阴谋论”的说法,但我问波兰使馆的人,问他们怎么看黑色星期六,他们说所有的数据没有来之前,都不能妄下结论,这个问题以后可以看。

    2004年波兰积极涉足乌克兰的“颜色革命”,普京在该年底的记者招待会上说,波兰总统应该更加关注波兰的国内失业和国债问题,克瓦希涅夫斯基立即回应说:我无悔于我们对乌克兰所做的一切,这是我们的历史使命。

    作为报复,20056月俄国国家杜马通过一项联邦法律,俄罗斯的国庆日从117,改到114。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要改到114117是十月革命节,117以前波兰强俄罗斯弱的时候,波兰也几次入侵过俄罗斯,波兰和立陶宛联合王国打到过莫斯科城下,而且也两次扶植过傀儡的沙皇(亲波兰的傀儡沙皇:季米特一世、季米特二世),114就是俄罗斯民兵米宁和波扎尔斯基,他们率领贵族和民兵把波兰侵略者赶出去,所以把这一天定为俄罗斯的国庆日。两边就这么一来一往,俄罗斯不进口波兰的肉类,又不给波兰供气,所以一直吵下去,这种隔阂和不信任一直存在。去年9月份的时候,现在的总理图斯克说,我们纪念二战,要知道谁是帮凶,谁是战犯,梅德韦杰夫回应,把苏联和德国放在同样的位置上,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错误。一直到今年俄罗斯有所改变,俄波关系有所缓和,没想到又出现了波兰总统罹难。47号是“卡廷森林”揭幕的时候,普京已经下跪了,而且在411号时,把“卡廷森林”的电影在莫斯科的国家电视台也播放了,梅德韦杰夫说,到18号国葬时他也要去。我也问在北京的波兰朋友,问他们觉得俄罗斯这次的态度怎么样?他们认为应该值得肯定。因为波兰有八成的民众,要求俄罗斯为它过去所做的事情道歉,并说我们的未来是建立在对过去承认的基础上,如果过去被一阵大风吹掉的话,那就没有未来。

     (“卡廷森林”事件枪决令,所有的苏联政治局委员都在上面签了名 )

    这是在卡廷森林下达枪决令一纸报告,所有的苏联政治局委员都在上面签了名。在卡廷森林,近两万名波兰精英被屠杀。1990年公布之前,俄国说这是德国人所为,因为所有的子弹用的都是德式的,手枪也是德式手枪。波兰要人的时候,俄国说这些波兰人都回国了,从满洲里回国了,但是结果不是这样。

    2010年是“卡廷惨案”70周年,俄借机缓和,不料又出了波兰政坛主要人物悉数在俄飞机遇难的悲剧,俄国不得不谨慎对待。

    关于经济状况,我出了一本《十年沧桑》,他们的经济模式在各个国家的反映、优劣,在那本书中都已经谈到了。

     政治冷漠化与传统政党危机

      我现在谈谈他们面临着一个什么样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是参选率很低。比如说保加利亚,投票率从90%1994年减少到74%1997年减少到62%2009年是60%60%已经是最高了。波兰2005年投票率只有40%,但是这一次新总统选举,投票率会有新高,这跟波兰民族特性有关,越是在困难的时候,波兰民族越坚韧。所以我估计投票率会提高。

    人们已经无所谓谁在台上,左右轮流坐庄已经各自有了这么多回。大家都不看喊什么口号,主要是看怎么去做。在老百姓看来,政党交替这么频繁,人员轮换像走马灯一样,党派的内讧和政治人物的摩擦不断令人生厌,反正又不是社会制度变更,只不过是一些政客之间的“游戏”,不值得去捧场。

    另外,有人认为,宪政民主已经导致平庸化,东欧在剧变之前,是整个民族的泛政治化,现在是政治冷漠化,剧变前后正好相反,尤其是已经融入欧洲价值,在人权、民主、宪政这些平台搭建以后,政治冷漠化是一个普遍的趋势。

    国家权力的传统治理模式,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现在是媒体社会、公民社会,强政府时代结束了,国家已经不是无所不能了,从原来政府和国家重合的部分已经剥离出来,政党早就剥离了。所以他们开玩笑说,你们动不动就是热爱党热爱国家,重叠起来。祖国是要热爱的,政党凭什么要热爱。每个人的信仰都不同。入盟以后更带来一个趋势:国家虚拟化、国家弱化、去权威化,国家的控制能力和社会动员能力都大大地减弱。

“公民社会”逐渐形成

    另外,东欧国家的公民社会已经逐渐形成,社会上自治类型组织在逐渐填补以前政府所承担的某些功能。公民团体人数增加,比如波、捷、匈转轨国家的NGO都在呈几何数般地增长,且资金来源复杂化和价值取向个性化。主流政党受到不小的冲击,甚至对政党实践的评判标准都发生了改变,人们不再像过去一样靠参加某一个政党来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在多元文化下单一的核心价值已丧失魅力。

    人们对政治实践的评判标准也不一样,过去都是参加一个政党,现在的80后、90后,你问他们是哪个政党的,他们耸耸肩膀,无所谓,为什么一定要参加一个政党呢?

    以第三部门力量为主的“新社会运动”成为一个潮流,它的特点是数量剧增、短命、多元、转换快、混杂世界观的政治行为成为时尚,以前政治精英一直处于远离民众生活的地方,而现在的快餐文化、网络文化、嬉皮文化、摇滚乐文化、俱乐部文化、广场狂欢文化都在把政治诉求和娱乐文化融为一体,解构了原来政治的严肃性和传统政党的凝聚力,不但使其成为一种青年人追逐的时尚,而且也逐渐被整个民众接受。政治已经不再是一个严肃的事情,也不是一个凝聚力的事情。

“网络时代”的强势劲头

    网络政治大行其道,网络的快捷、立体、高效、强度大、频率高、传播广、成本低都显示出前所未有的巨大威力,很快成为年轻网民参政、议政、问政的一个重要场所,每个人既是意见表达的主题也是信息渠道的传播者,它已成为“信息集散地和社会舆论的放大器”,目前任何党派都无法忽略网民的话语,网络舆情成为一个把握社会脉搏了解民情、民意动向的重要风向标,同时也获得了更宽阔的国际舆论空间。

    现在很多政党选举都是在网络上宣传,这样就带来一个问题,对左派的打击比较大,左派年龄都比较大,比较传统。他们发布广告、消息、视频、议论都是在网络进行,传统的街头宣传的手段虽然也在用,但已经大大减弱了,因为很慢,年龄大的人如果不上网,而是到街上去贴宣传,跟网络是没有办法比的。所以政府媒体被边缘化的趋势已经可以看出来,网络文化在中右翼的政党中还有基础,所以形成现在一个“右强左弱”的趋势。比如捷克的公民民主党、波兰的公民纲领党,俄罗斯的右翼事业党,都是靠网络来调动。左派政党比较封闭一些,年龄又偏大,像俄共,我们说两个60%60岁以上的占60%,原来有50万人,后来18万人,到现在就成12万人,因为自然淘汰。这种传统的因循手段的接头方式,对年轻人没有吸引力,网络程度高低与政党活力、年轻化呈正比,这是今后东欧政党发展必不可少的手段。当然,网络有负面的东西,比如非理性宣泄。我在那里看到过一次法西斯光头党的集会,也是靠网络和德国的新法西斯组织遥相呼应,很快。现在很多人都是以一件事来集会,在乎什么职业、什么阶层,完全是因事而起。

    从管理来说政府很难管理,尤其80后、90后,他们现在外语都好,接受高等教育,第一对传统政治不感兴趣,第二,谁强制就敌视谁,对任何强制都是一种敌视的态度,新型公民社会的发展,已经把过去那种封闭的意识形态给打破了。去年有一个红色经典,意识形态的重塑,他们那里不可能重塑。现在崇高超越的光环,一般都在教会的手里。所以他们说前共产党人已经没有这种优势,也没有这个资本,这类组织基本上都不是以主义、也不是以谋取利润最大化为目的,都是以同样的兴趣来结合。比如说今天来的很多网友,大家可能是对东欧感兴趣,它的特点是“快起快落”、“易聚易散”,有极大的随意性,常常既没有纲领也缺乏常规的政党组织形式,像过去的运动、政党这几个阶段,全都没有了,而且渗透力很强,如果良性发展,会起到社会和政府之间的中间人作用,但也会有一些负面效应。

    包括青年法西斯、民粹主义组织,都以这种方式出现。捷克就是这样,捷克2004年有一个“布拉格之秋”,反对世界经济论坛。所有在“布拉格之秋”的组织,政治谱系从左到右,五光十色,任何都有,没有办法从价值观上去衡量它到底主张的是什么问题,只要是反对经济全球化的,全部聚集在那个大旗之下。政府认为这个很难管理,政府说我们在明处,公众在暗处,网民多,是一种碎片化、无政治组织化,但是从网民们来说,网民都觉得要比以前好得多,我认为这些问题将来也会成为中国的问题,如何管理也是中国将要面临的问题。

    福利政策。在国内就听他们东欧说,现在的街头抗议又回来了,90年代我在那里时,街头抗议很多,然后就没有了,现在为什么街头抗议又回来了。这次去波兰也解惑了,现在选举都打社会福利牌,农业补贴、地区民众补贴,大量从欧盟拿钱,左中右在经竞选中,都是打福利牌,基本上形成的状态,投资来自于欧盟,出口也是面向欧盟,预算立法方面都达到欧盟的标准,基本上形成了政治靠美国、经济学欧洲,安全依赖北约。

    他们目前生活水平比1990年提高了50%70%,已经达到老欧洲平均水平的60%,过去是无自由而有保障的计划形势下的福利,比中国的福利意志要高。比如波兰,波兰没有搞集体化,但因为农业人口比重不是很大,农民本来就有独立农场,作为执政的统一工人党和教会都相尽职能,大家都在讨好农民。70年代初,农民就拿退休保险、医疗保险,但是这是国家能给你就给你,所以叫无自由有保障;现在不一样,现在是选举上来,老百姓要的,现在是自由也要,保障也要。社会主义状态下的福利,是以自由交换安全的“被动福利”,什么叫“被动福利”,人与生俱来有三种要求,一是自由、一是福利、一是安全,有些人愿意拿自己的自由来换安全,所以我把我的自由交给你,但你也要保护我。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追求福利最大化,他们要求跟老欧洲的标准一样,在老百姓看来医疗、免费教育、养老这是政府应尽的职责,公共服务必须经过老百姓同意。因为我们交了税,就应该给我们提供,所以哪个政策福利搞得好,支持率就高,但是有一个问题,这些国家财政都比较困难,波兰总统的座机,为什么1974年服役的,26年以后还在用?一个就是他们的财政主要用于公共事业,另一个是受到监督,不能随便用纳税人的钱,还有一点,这些国家普遍民富国穷,想纳更多的税,老百姓不同意,税收不能过高。波兰和中国不一样,我们现在几桩大事情,国家花钱像流水一样,但是这些国家,真的是拿不出很多钱,很多人到我们这里,就说“哎呀,中国真有钱”。各个政府都感到力不从心,因为在竞选条件下需要讨好民众,许诺加大福利补贴,这是竞选的一个法宝,所以在竞选前必定有游行示威。所以现在有人说,游行示威又回来了,但是和过去不同,现在的游行示威都是在竞选前,而且主要是福利诉求,不是政治诉求,因为政治上的平台已经建立,这种福利诉求给到手的东西是不能再吐出去的。比如匈牙利曾经取消了给出的福利,那么社民党的威望立刻就降低了。现在基民盟要选举,答应加大福利,因为减少福利是要得罪人的。这就是现在有很多街头运动,他们认为拿准了政府和政党,这个时候,游行提出来的要求是最容易得到满足的。

新欧洲国家的“民粹主义”

    民粹主义是从旧体制向市场经济转轨中,从“强人政治”向“常人政治”转轨中出现的,尤其是在过程当中,国家的控制能力减弱,转轨的方式不公正,是自上而下的,一部分人承担代价,一部分享受成果,从而导致贫富分化、腐败盛行、失业率上升、痛苦期延长,人们就会觉得不安全,精英主义出了问题,于是向后看,把外部世界妖魔化,逃避自由,呼唤铁腕,这个时候民粹主义就会出现。东欧国家根据转轨的好坏,可以看出民粹主义情绪的强弱,一般来说,民粹主义崛起会打乱左右翼的分野,排外,没有保守,也没有激进,推崇整体主义,导致年轻人尚武,反对普世价值。俄罗斯民粹主义比东欧国家强,一个典型的表现,普京动不动秀肌肉,开开飞机、骑骑马,俄语当中有新的词汇经常都是黑话,我们原来老认为黑话一般是上不了台面的,但是普京为了讨好一些年轻的选民,他老用,现在反而成了高雅的词汇,正式场合当中,经常会有人用,这是民粹主义在语言上的一种反映。民粹主义基本上是对现实不满,又苦于传统理想破灭后一种浮躁、盲目情绪的宣泄,一般有一些特征,对危机的强烈反应,倾向于向后看,敌视代议制民主;把他们所偏爱的群体理想化并以此作为辨识自身的依据;作为一种思想意识缺乏核心价值,又可称之为“空心化”;伊塞亚•伯林所说,民粹主义具有“灰姑娘”情结,它要在“众多的脚中寻找水晶鞋的真正主人——灰姑娘”,“易变性”是它的代名词。

    总体来说,这些国家的民粹主义思潮比俄罗斯和巴尔干国家要弱得多,但是仍然有,尤其我们去的时候,入盟以后,社会共识降低,民粹主义出现,甚至出现扩大的趋势。他们基本上都是以弱势群体代言人的面目出现,反对权贵,反对经营,就像保罗塔格特所说:“民粹主义是一张晴雨表,透过它,我们可以诊断代议制实行的好坏”,从这些国家民粹主义情绪中,我们就可以判断经济转轨的结果。

    这些国家因为比较规范一些,所以没有出现倒算的情绪,也少有“仇富仇官”排外向后看的社会浪潮,不满情绪通过公民社会,通过政党的选举法律程序释放,所以并不太明显,老人当中有怀念过去,主要是怀念自己的青春理想和社会福利,并不是对体制的怀念,但你并不能说民粹主义滋生的土壤就不存在。

    至于俄罗斯,俄罗斯现在有“斯大林热”,现在普京政府也有意识地把斯大林的东西取其精华,使人们觉得那个时候其实也蛮好的,而且那是一个强大的俄罗斯,莫斯科司机开车跟我们说,现在美国动不动就对我们指手划脚,如果是在苏联时期美国人敢吗?我就说,中国写了一本《中国不高兴》。他说,俄罗斯满大街都是不高兴(现场笑),本来是两个超级大国,现在落为二等国,动不动伸出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你说我们能高兴吗?没有同样名字的书,但是我们满大街不高兴。 (责编:Ye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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