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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重臣”李鸿章:在死棋局里博弈(4)
时间:2010-09-14 来源:读者推荐 作者:队干部 被查看:

 

  作为一个想做出一番事业的政治家,面对如此落后的局面无疑是相当沮丧的,面对它尚且并不容易,何况还要设法去改变,而这种转变的结果会怎样,只有天知道。但是尽管“成事在天”,“谋事”毕竟还是“在人”,李鸿章毕竟是个实际的人,他一旦决定什么,是会付诸行动的。而他的行动,必定给中国现代社会进程造成巨大影响,这种影响,是那些只会“口活”的言官们所远不及的。

 

  和所有致力于现代化运动的帝国官员一样,李鸿章深感现代人才的极度缺乏,(一个专门以培养奴才为己任的制度当然不会教给人民“科学”和“理性”)于是提出,应当在科举中另开洋务一科,用传统的形式选拔新型人才。(这就是张之洞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为此他还专门设立洋务学堂,并设立上海广方言馆、江南制.造总局译书馆,开始有组织地译介西方科学技术和一些人文著作。江南机器制.造局先后聘请英美人伟烈亚力、傅兰雅、玛高温、林乐知、金楷理等传教士,从事翻译和一定的教学工作;中国长于数理的科学家华衡芳、华世芳兄弟和徐寿、徐建寅父子,协助西人翻译,起了很大的作用。1870年前后即出版了有名的《汽机发韧》《汽机新制》等工程书,《代数术》《微积溯源》等数学书,《化学鉴原》等化学书,共达数十种,译作和印刷都称高速度。据统计,从1868年至1907年的40年间,江南制.造局翻译馆译印的西书有159种,1075卷。其中除历史、政治、兵制等30余种关于文科的书籍外,其他均为工、农、矿、商、算、理、化、电、光、声、天、地等科学技术的书籍,这对中国新科技的发展,无疑起了积极的作用。后来又在天津陆续创办电报、水师、武备、医学等洋务学堂。

 

  李鸿章所创建的江南制.造局不仅是当时设备最齐全、规模最大的军用工厂,也是如容闳所说的“机器母厂”。从所有那些机械结构情况看,专用于军用生产的车间设备占的比例很小,绝大多数车间设备是既可以为军用生产服务,也可以为广泛地制.造机械设备、工业、农业等各种民用器具服务,造了大量的机器。据《江南制.造局记》1867年至1904年粗略统计,计有:制.造车床138台,刨床、钻床、开齿机、卷铁板机、汽锤、大锤机、砂轮机、绞螺丝机、锯床、翻砂机等母机性的机器117台,起重机84台,汽炉机32台,汽炉15座,抽水机77台,轧钢机5台,其他各种机器135台,另外机器零件及工具110余万件。可见制.造机器的数目不能算少。它们既有自用者,亦有卖给或调给其他如天津、金陵等机器局者,售给一般民用工业厂家者亦不在少数。

 

  1880年李鸿章创办北洋海军,在天津设立水师学堂。北洋海军有两个根据地:威海卫军港停泊战舰,旅顺军港修理船只,各设提督衙门,保卫渤海口。李鸿章聘用英国人琅威理、德国人式百龄担任训练海军的主要职务。中法战争后,李鸿章利用海军衙门整顿海防的名义,4年间用巨款向英德两国订购舰船14艘,扩充北洋海军。其中“定远”“镇远”两只铁甲舰,吨位均达7300多吨,威力居亚洲第一。1888年制定《北洋海军章程》,编成北洋舰队,1217成军,共有船舰25艘,官兵4000多人。除定远、镇远(主力舰)外,还有经远、致远、靖远、来远、洛远、超勇、扬威七艘巡洋舰,其余为蚊子炮船(炮舰)、鱼雷艇、教练船、运输船等,舰船总吨位五万多吨,排名当时世界第四。

 

  可见,李鸿章办洋务,规模不谓不大,气势不谓不盛,然而这一切在甲午中日战争后竟然变成了过眼云烟,这当然是李鸿章的失败,但是却绝不是他一个人的失败,而是我们整个民族的失败。李鸿章搞企业,有人弹劾;倡导商务,有人弹劾;修铁路、建电报,还是有人弹劾。政坛上,就是有那么一帮人,整天什么事不干,专盯着干事的人找茬,还自命为“清流”。费正清先生称他们是“躺在安乐椅上的战略家”,真是形象而绝妙的讽刺。

 

  看看这帮战略家心中的小九九吧。王伯恭(曾任袁世凯总统顾问)所著的《蜷庐随笔》一书中记载的一段亲历:“甲午战前,翁同龢(著名的清流领袖)一力主战,李鸿章言不可轻开衅端……我去见翁同龢,向他力陈主战的错误。我想翁同龢也是我的老师,他向来是器重我的。但翁同龢听了我的劝说后,笑我是书生胆小。我说:‘临事而惧,古有明训,岂能放胆尝试?而且,我国无论兵器还是战法,都百不如人,不能轻率地开战啊!’翁同龢说:‘李鸿章治军数十年,扫荡了多少坏人啊!现在,北洋有海军陆军,正如火如荼,岂能连一仗都打不了吗?’我说: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今已知自己确实不如人,哪里有胜利的希望呢?’翁同龢说:‘我正想让他到战场上试一试,看他到底是骡子还是马,将来就有整顿他的余地了!’”“革M口号”下的真实目的竟然是为了整治对手,惨白的事实似乎在嘲笑大众的智慧。

 

  再看看历史上最奇特的用马来拉的铁路吧。早在1876年开平矿务局成立之时,其总办唐枢就提出“开煤必须修筑铁路”的主张,时任直隶总督的李鸿章,立即奏请清廷予以批准。但当时守旧势力相当强大,反对修筑铁路的呼声甚嚣尘上。当李鸿章的奏章呈上之后,朝中顽固派大臣群起反对,甚至对李鸿章进行人身攻击,无论如何也不让清廷批准。但随着采煤业的发展,煤炭外运越来越成为最大的难题。面对这种局面,李鸿章巧妙地运用他的地位和声望,抓住有利时机,采取了“先斩后奏”的策略,授意开平矿务局,暂不要惊动清廷,由矿务局出钱,先修建从唐山至胥各庄一段铁路。一年之后,李鸿章才又具专折向清廷婉转奏请此事,并得到了允准。至1881年,这条铁路正式建成通车。然而,由于清廷在谕旨中明文规定,不准在铁路上使用蒸汽机,以免大声呼叫。于是便出现了运输工人用驴、马拉着煤车在铁道上滑行的可笑之举。

 

  在多年以后,李鸿章与晚辈聊天谈到他的无奈:他只是一个裱糊匠,面对一个破屋只会修葺而不能改造。即使是修葺,作为一个改革者,李鸿章发现改变这个帝国庞大的惯性,是多么力不从心。

 

  但是任何一项改革,都是对利益分配的调整,面临的巨大难题就是既得利益者往往是大大小小的掌权者,非常不好对付。中国历史上的改革从来没有“赎买”制度,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法往往就是对改革的对象进行“妖魔化”处理,从而剥夺他们的利益,这样做虽然减少了改革的成本和时间,却掩盖了真正的矛盾。因此改革者和被改革者往往势不两立,而改革的结果也往往不彻底。清政F当时面对的正是这种情况,对官制和政体进行改革可能符合皇家的利益,也是最彻底、最有效的改革,但是不符合大大小小官僚的利益。实行民Z政治限制他们的权利无异断了他们的命根子。改革,符合皇家的长远利益,但是不符合官员们的现在利益。而皇家是靠官员们进行统治,因此,注定不能实行彻底改革,只能是改良。李鸿章的洋务运动根本不敢涉及官制和政体就是这个原因,李鸿章的悲哀在于明知这些不符合中国的长远利益,但是现在还只能如此,这也是中国的悲哀,这是道路选择错误的代价,中国选择了一条崎岖不平的道路,开车的人尽管尽心尽力,呕心沥血,但是最终不免让坐车的饱受颠簸之苦,最终还是要翻车。可怕的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翻车之后,人们还是沿着这条路走,重蹈覆辙。当然,这就不是李鸿章一个人的问题了。

 

  七、“术”只能应急,“道”才是根本

 

  李鸿章爱不爱大清国?当然爱,那是他拼了老命从洪老大的手中夺回来的。不过他也很爱银子,为国立功的时候也顺了点银子回家,所以他更爱自己的大清国,希望能够永世万年。为此,这个从战争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厮杀汉子突然性情大变,成了一个狂热的和平Z義者,谁要打仗他就跟谁急。不过他要和平的对象都是外国人,这就引起了国人的猜疑,背上了卖国的骂名。

 

  李鸿章担任清朝首辅重臣之后,面对西方列强的虎视眈眈,他制定了自己的外交方针,这就是 “以夷制夷”和“与洋人交际,以吾师忠信笃敬四字为把握,乃洋人因其忠信,日与缠绕,时来亲近,非鸿章先亲之也。……委屈周旋,但求外敦和好”。自以为能够玩好这利益平衡,谁知到最后惹火上身,赔了夫人又折兵。托他这种和平外交政策的福,日本这个小流氓被鼓励成了大强盗,最终,狠狠咬了中国一口。

 

  李鸿章执掌中国大政的时候,日本还处于内战后期,国力还不强大。但是,随着日本明治维新时期的天皇军国Z義制度的形成,日本开始“脱亚入欧”,也就是日本开始追随西方列强后尘妄图霸占大陆地区。当时,日本军国Z義集团制定的带有侵略扩张性质的“大陆政策”,是打算先强行将藩属于中国的琉球群岛王国纳入自己版图;同时,日本试图分解中国对朝鲜的宗主国权力,准备伺机侵入朝鲜,以达到对中国的东三省、蒙古及俄罗斯的西伯利亚地区形成侵略之态势。

 

  早在1868年,明治天皇睦仁登基伊始,即颁行诏书,宣称“开拓万里之波涛,宣布国威于四方”,志在向海外扩张。1870年明治维新后,近代中日两国签订了第一个条约《中日修好条约》,第一款就说:“嗣后大清国、大日本国信敦和谊,与天壤无穷。即两国所属邦土,亦各以礼相待,不可稍有侵越,俾获永久安全。” 这是一个平等的条约。然而,在条约待批期间,发生了琉球船民遇害事件。187112月,琉球船民因风漂流到T灣,其中54人被T灣土著(即“原住民”)杀害,其余由清政F护送回国。当时的琉球是清朝附属国,对此并未提出异议,事件就此平息,日本政F也不知道。第二年日本使者到中国换约,从清政F邸报中看到此事,于是一面向本国报告,一面到总理衙门交涉,试探清政F对琉球、T灣的态度。总理衙门回答说:“二岛(指琉球、T灣)俱我属土,属土之人相杀,裁决固在于我。何预贵国事,而烦为过问?”这本来说得很好了,偏又画蛇添足地说:“杀人者皆属生番,故且置之化外,未便穷治。”这下叫日本抓住个把柄,拿“化外”二字大作文章,说T灣土著的居住地不是中国领土,借口进攻T灣。

 

  18745月,日军在T灣琅桥登陆,开始了对T灣的进攻。對日本来说,这次行动相当冒险,不仅当时中日国力悬殊,国际舆论也不支持。战争至8月,日军增至3600人,但仍进攻不利,酷暑疫病,士气低落。此时日本看到胜算太小,就派了公使到北京,争取体面地结束战争。9月日本公使来华后,先是虚声恫吓,后来又表示结束战争的“诚意”,说日本出兵T灣费尽财力,中国也不能让日本军队空手而归,应当支付一些兵费然后日本撤兵,这样双方面子上都过得去。清政F觉得在战争中处于优势,以赔钱来结束战争说不过去,而又不想为“化外生番”费太多精力,也想息事宁人,就表示可以考虑对在T灣“被害之人”酌情“抚恤”,等于承认了赔款的原则。在1031签订的《北京专约》中,琉球人遇害写成了“日本國M遇害”,日军进攻T灣写成了“保民义举”,中国以“抚恤”名义,赔偿白银五十万。《北京专约》为日本兼并琉球提供了根据,18794 月,日本占领琉球,更名冲绳县。

 

  摆弄完T灣后,日本的眼光又盯上了朝鲜,1894年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当时朝鲜发生内乱,朝鲜政F请求中国派兵支援(朝鲜当时是中国的藩属)。就在中国向朝鲜派兵时,日本军队也大举入朝,战争拉开了序幕。这时日本还打着保护在朝侨民的旗号,照会中国政F“日本政F必无他意”。实际上,正如外相陆奥宗光所说:“发动战争的决心,在帝国政F派遣军队于朝鲜时,业已决定。日本假借这个好题目,是为了索性借此时机促成中日关系的破裂。”62,日本组成战时大本营;69,日军在仁川登陆,随即进占汉城。还如陆奥宗光所说:“在军事上一切皆采取先发制人的手段。” 直到这个时候,清政F对一触即发的战争形势仍然未有准确的判断,还寄希望于中日双方同时撤军。李鸿章给在朝陆军的指令是:“彼断不能无故开战,切勿自我先开衅。”给北洋海军的指令是:“日虽添军,并未与我开衅,何必请战,应令静守。”李鸿章认为:“两国交涉全论理之曲直,非恃强所能了事。日虽竭力预备战守,我不先与开仗,彼谅不动手。谁先开仗谁先理诎,此万国公例。”清军消极避战以致在朝鲜战场一败再败,战火烧到了鸭绿江边。

 

  然而直到此时李鸿章还执迷不悟地坚持他的“以夷制夷”,英、俄、德、法、美,能求的主他都求遍了,岂不知列强正等着从中日战争中分一杯羹,自然是敷衍了事。连陆奥宗光也幸灾乐祸地说:“清政F自始即采取求欧洲列强干涉,速行中止中日战争之政策,李鸿章屡求各国代表援助,且电训其驻欧洲各国之使臣,使直接哀求各驻在国之政F,中国政F不顾污辱自国之体面,一味向强国乞哀求怜,自开门户,以迎豺狼。”于是,日本加紧进攻以求速战速胜,而中国则在一次又一次的调停中丧失时间和机会,完全陷于被动挨打的境地。在大小几十次战役中,没能组织一次像样的抵抗,正如礼部侍郎志锐所说:“我愈退则彼愈进,我愈让则彼愈骄,彼则着着占先,我则面面受制。”不但外交上毫无进展,军事上也彻底失败,海陆军主力损失殆尽,最后只能投降求和。

 

  李鸿章绝对不是一个悲观厌世的人,也不缺乏智慧,出来混就是为了当官,当大官,这是他经常的表白,然而他终究要为自己的投机生涯付出代价,替老大背上卖国的骂名离开他那无比眷恋的世界。

 

 

  附有关语录

 

  秋风宝剑孤臣泪,落日旌旗大将坛。

  海外尘氛犹未息,君莫作等闲看。

 

  ——李鸿章临终诗

 

  “当今天下三大老”——李鸿章、俾斯麦、格兰斯顿。

 

  李鸿章死时,北京的市井小民把他和差不多同时死去的戏子杨三并列,拟了一副挽联:“杨三已死无昆丑,(责编:Ye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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