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老石,本名刘湘波,我的一个兄弟,刚刚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他是一名乡建人,他为了社会的改变,为了让社会中的每个人都能生活得更好,几乎付出自己的一切。但是,社会为他付出了什么?难道,他们就只能靠自救吗?社会能不能为他们做点什么,让健在的邱建生们,至少不至于穷途末路,也让理想主义不至于穷途末路?。 老石,本名刘湘波,我的一个兄弟,刚刚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才四十来岁的人,那么年轻,那么活力十足,转眼竟成幻影。这对我,尤其对成千上万乡建人来说,其震撼无异于置身日本大地震。 我跟老石相识 乡建人是中国公民社会进程中一个独特的游牧群落。之所以称作游牧部落,是因为他们总在路上,总是匆匆。他们认为哪里的农民最需要他们,就风尘仆仆去到哪里,去跟农民同吃同住,向农民宣传法律和政策,设法为农民解决实际困难。据粗略估计,仅截止2008年,老石就组织了1万人次下乡,创建了100个农村实践基地,帮助组建了40多个农民合作社,30个农产品协会,40多个文艺团体和夜校。 这样大规模而持续的社会实践,背后却没多少资金支撑,主要就靠着老石的理想主义精神。理想主义是老石生命中的食粮。寻常人也会有理想主义,但那往往是五分钟热情。老石不是五分钟,而是十数年如一日。无论外界诱惑如何强大,也无论自己的生活如何清贫,他都不动摇和放弃,不与世俗同流。简直可以说,他是跟寻常人不同的另一种人类,是这个拜物教盛行的现实世界的叛徒,或者说是异教徒。他以过去时代传教士般罕见的热情,忘我地投身于自己的理想主义事业之中。 但是,理想主义总在现实中碰壁。创办于河北定州的晏阳初乡建学院,是乡建人最早的根据地或者说精神家园,影响巨大,却好景不长,未出几年即被迫关闭。乡建试验从此一波三折。更重要的背景是,随着农村税费改革的落实,三农问题的淡化,乡建人逐渐被主流淡忘。但老石并不因主流的淡忘,也不因一个一个的挫败而沮丧,而怨愤,依然执着于自己的乡建理想,依然去到一个一个遥远的地方,去帮助他认为最需要帮助的农民,不管路多远,也不管路上有多苦。 乡建的旗帜还能打多久?这个问题即便在乡建队伍,也不是没有市场的;部分是这个原因,一个一个同伴相继退出,乡建队伍越来越小。退出者不该受责备,毕竟,他们为自己的理想贡献了最好的年华。正因为如此,像老石和邱建生那样不计一切坚持下来的最勇者,尤其显得稀有和可贵。但世人不知的是,这种稀有和可贵,却以透支为代价--他们一直透支着自己的青春,透支着自己的健康和生命。 保障不足、生活质量差,在他们是常态。我知道邱建生的一个故事,因缺乏营养和缺乏必要的治疗,胃病总是不能断根,有一次跟朋友河中洲聚会,胃痛就突然发作而不得不赶紧送医。事后小河电话中提到,让我心痛了好久。衣冠不整,面黄肌瘦,一直是湘波和小邱共同的形象。但他们不以为苦,始终以不谈钱为原则。他们只沉浸在自己的理想中,沉浸在自己的精神生活中。只要一谈到自己的理想,自己的事业,马上两眼闪闪发光,那是圣洁之光,天使之光。这光,马上把他们跟周遭的人区别开来,跟整个世界区分开来,让人不得不感叹信念的神奇。 客观地讲,近年来乡建实验的确是越来越难。所以,当湘波的噩耗传来,震撼之余,我不禁产生了一个联想:这或许是一个隐喻,即他的事业是不是也到了穷途末路?他的悲凉,是不是,也是他的事业的悲凉?他为了社会的改变,为了让社会中的每个人都能生活得更好,几乎付出自己的一切。但是,社会为他付出了什么?当年的乡建队员正络绎不绝地向湘波故居汇集,致哀他们的战友和导师的同时,都在反思自己的事业与人生。他们打算内部募款做一个老石基金,以此让世人记住湘波,同时通过基金的运作,资助他年幼的女儿未来的学习和生活。除此而外,他们也想让资金的盘子尽可能滚得更大,可以有余力,为仍在路上的乡建队员至少买份保险。 但是,这样的内部募款反而让人更伤感。难道,他们就只能靠自救吗?社会能不能为他们做点什么,让健在的邱建生们,至少不至于穷途末路,也让理想主义不至于穷途末路? (责编:Beatl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