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新年伊始，英国小麦价格全面飙升，粮食暴动席卷阿尔及利亚，俄国要在春季放牧前靠进口维持畜牧业，中国也放眼海外准备进口大量小麦和玉米——粮食危机正在酝酿当中。

　　新年伊始，英国小麦价格创历史新高；粮食暴动席卷阿尔及利亚；春季放牧开始前，俄罗斯靠进口粮食供养牲畜；印度全力对付年度粮食18%的通胀率，引发抗议；中国放眼海外准备进口大量小麦和玉米；墨西哥政府在购买玉米期货，以防玉米粉圆饼涨价失控。1月5日，联合国粮农组织宣布，去年12月粮食价格指数创下历史新高。

　　多年来，导致商品价格飙升的一直是天气，如今推动价格上涨的是粮食供需双方的发展趋势。需方罪魁是人口增长、日益提高的富裕程度、以及利用谷物生产的汽车燃料。供方罪魁是水土流失、蓄水层耗竭、非农业用地导致农田损失、灌溉用水流向城市、农业发达国家的粮食产量达到稳定期、以及导致作物枯萎的气候变化——热浪、高山冰川和冰原融化。这些与天气相关的发展趋势似乎注定要造成未来更大的损失。

　　好在需方还有个好消息：2010年世界人口增长率降低为每年1.2%，而1970年的峰值为2%。然而，自1970年以来，世界人口几乎翻了一番，因此现在地球每年依然要增加8000万人。今夜，将新增21.9万张嘴等饭吃，其中许多人会得到一个空盘子。明天晚上，我们还要增加21.9万人。将来某一时刻，这种持续的增长将使农民的技能以及地球有限的水土资源不堪重负。

　　除增长的人口之外，还有约30亿人在吞食大量以谷物为食的牲畜和家禽产品，推动着食物链。在快速发展的发展中国家，肉、奶、蛋的消费增长史无前例。如今，中国肉食总消耗量已经接近美国的两倍。

　　促使粮食需求增长的第三个主要因素是以农作物为原料生产汽车燃料。2009年，美国收获4.16亿吨谷物，其中1.19亿吨进了乙醇蒸馏厂，为汽车生产燃料。这些谷物足以每年供养3.5亿人。美国大量投资乙醇蒸馏厂的行动为帮助汽车直接与人争夺世界谷物创造了条件。在欧洲，大多数汽车以柴油为燃料，因而人们对以植物（主要是油菜籽和棕榈油）为原料的柴油需求日益增长。对油料作物的需求不仅减少了欧洲可生产粮食作物的土地，而且刺激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清除雨林，种植棕榈树。

　　这三种促进需求增长因素的综合影响令人震惊：世界谷物消费量从1990年至2005年每年平均2100万吨增加至2005年至2010年的每年4100万吨，年增长一倍。造成谷物消费大幅度跃升的主要原因是，在2006年至2008年期间，美国掀起投资乙醇蒸馏厂的热潮。

　　尽管谷物的年需求增长了一倍，制约供方的新条件还在形成，水土流失之类长期存在的问题也在恶化。据估计，世界三分之一农田表层土的流失速度比自然形成新土壤的速度要快，使其失去了固有的生产力。此外，正在形成两大风沙侵蚀区，一个跨越了中国西北部、蒙古西部和亚洲中部；另一个在非洲中部。每一个都使美国1930年代形成的风沙侵蚀区相形见绌。

　　卫星图像显示，沙尘暴连绵不断地离开这些地区，每次都带走无数吨原有的表土层。在中国北方，因为过度放牧毁坏了牧场，迁移的沙丘淹没了农田，人们放弃了约2.4万个村庄，部分地区人口减少。

　　在蒙古和莱索托这样的国家，因水土流失严重导致农田产量降低，最终导致农田报废，粮食收成减少。其结果是饥饿蔓延，越来越依赖进口。海地和朝鲜水土流失严重，长期依赖外国粮食援助。

　　与此同时，在世界许多地区，因蓄水层耗竭迅速缩小了灌溉区面积；产生这种新现象的原因是大规模利用机械泵抽取地下水。今天，世界上有一半人口生活在因过量取水耗尽蓄水层而导致水位下降的国家。日益降低的水位迟早会转化为粮价上涨。

　　中东灌溉区正在缩小，沙特阿拉伯、叙利亚、伊拉克，以及也门的情况更为严重。沙特阿拉伯完全依赖已经枯竭的化石蓄水层来保证其小麦的自给自足，其产量直线下降。自2007年至2010年，沙特小麦产量减少了三分之二以上。到2012年，那里的小麦有可能彻底绝产，使这个国家完全依赖粮食进口。

　　阿拉伯中东地区是最先因水资源短缺而导致粮食减产的地区，而缺水最严重的地区是印度。世界银行的数据显示，那里有1.75亿人口依靠过量取水生产的粮食供养。在中国，过量取水在为约13亿人口提供食物。美国是世界另一个主要产粮国，但其主要农业州加利福尼亚和德克萨斯的灌溉区面积正在缩小。

　　过去十年，全球农业生产力的发展出现了另一种制约现象：未开发技术积压。在某些农业发达国家，农民采用各种有效技术提高产量。日本是第一个粮食单产持续上升的国家，其水稻产量如今已经平稳了十四年。如今，韩国和中国的水稻产量正在接近日本。如果这两个国家的农民面对和日本一样的限制，三分之一以上的世界水稻收成将很快转由不可能进一步提高水稻产量的国家生产。

　　欧洲的小麦产量也出现了类似状况。在法国、德车和英国，小麦产量根本不再增长。这三个国家共占世界约八分之一的小麦收成。另一个使世界粮食收成增长放缓的原因是农田向非农业用途的转换。在加利福尼亚中央谷、埃及尼罗河流域以及中国、印度这些迅速工业化的人口密集国家，城市无计划扩张，工业建设，为建公路、高速公路和停车场而铺平田地都要侵占农田。预计2011年中国新汽车销售量将达到2000万——对任何国家来说这都是创纪录的数字。根据美国经济法则，一个国家的车队每增加500万辆汽车，就需要铺平近100万英亩土地来容纳它们。受损的往往是农田。

　　迅速发展的城市也在与农民争夺灌溉用水。在所有需要水的地区，如中东大部分国家、中国北部、美国西南部和印度大部分地区，向城市引水就意味着减少粮食生产的灌溉用水。最近几年，加利福尼亚可能损失了100英亩灌溉地，因为农民把大量的水卖给了洛杉矶和圣地亚哥数百万饥渴的人们。

　　气温上升也使世界粮食产量难以迅速提高，满足创纪录增长的需要。农作物生态学家有自己的经济法则：在生长季节，气温每高过最佳温度1摄氏度，就有可能降低粮食产量10%。2010年夏季，俄罗斯西部的气温远远超过正常温度，致使其收成大幅度下降，让人们看到了气温对产量的显著影响。

　　另一个威胁粮食安全的趋势正在显现：高山冰川的融化。喜玛拉雅山和青藏高原的情况尤其令人担忧，冰川冰的融化不仅有助于在干旱期维持亚洲主要河流，如印度河、恒河、湄公河、长江和黄河，而且维持着依赖这些河流的灌溉系统。没有这些融冰，粮食产量将急剧下降，粮食价格也将相应上涨。

　　从长远来看，格陵兰和西南极洲融化的冰盖，加上海洋的热膨胀，有可能在本世纪使海平面上升高达六英尺。海平面即使上升三英尺，也会淹没孟加拉国一半的水稻田，还将淹没世界第二大水稻出口地，生产越南一半水稻的湄公河三角洲大部分地区。亚洲总共有约19个生产水稻的三角洲，海平面上升必将使其大幅度减产。

　　目前的世界谷物、大豆，以及更广泛的食品价格飙升并不是暂时的现象。我们不可能再期望事情会迅速恢复正常，因为在气候系统迅速变化的世界，没有恢复正常的可能。

　　过去几周的动荡仅仅是开始。威胁全球未来的不再是全副武装超级大国之间的冲突，而是日益蔓延的粮食短缺和粮价上涨，以及由此导致的政治动乱。如果各国政府不迅速重新定义安全，削减军事开支，投资解决气候变化、有效利用水资源、保持土壤和稳定人口，世界很可能面对气候更不稳定、粮价更波动的未来。如果一切照旧进行下去，粮价只会继续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