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中国高铁旅行,就是体验中国工业的高速发展。我最近就体验了一回。我们从南京乘车到上海,该列车行驶之快,令美国铁路公司(Amtrak)纽约至华盛顿的列车望洋兴叹。 如果建造该列车的中国南车股份有限公司(CSR Corporation)能够得偿所愿,美国便有望在未来十年体验到这一技术。上周,中国南车与通用电气(General Electric)达成了一份协议,联手与西门子(Siemens)和阿尔斯通(Alstom)展开对抗,竞标佛罗里达州与加利福尼亚州的高铁合同。 表面上看,高铁列车是一个耀眼的象征,表明中国欲从世界制造工厂转变成具备高技能的创新型经济体。中国还在以其它方式装备自己:上周一项调查结果显示,上海15周岁学生在数学、阅读和科学方面的素养,比接受调查的65个国家的同龄学生都高。 但这些高铁列车同样也象征着其它某种东西:中国决心动用一切可能手段,获取技术优势,包括拿来西方的技术、对其进行改造,直到改造得足以声称这是它自己的技术。中国南车对该策略的运用,已使其前合作伙伴——日本子弹头列车制造商川崎重工(Kawasaki Heavy Industries)受到损害。 为了赢得合同,西方公司不得不披露它们技术的细节,然后又不得不与出售近乎同质产品的中国国有企业进行竞争。作为在华修建四座先进核反应堆交易的一部分,美国核能集团西屋电气(Westinghouse Electric)刚刚向中方交出了7.5万份文档。 这一切正在颠覆科技与工业设备公司原有的信念:即中国将要花费数十年时间,才能赶上它们。如果中国能像掌握空调与冰箱制造能力那样轻松地获取发电与交通设计能力,那么全球的“通用电气”与“西门子”们将不堪一击。 相反,一种模式正在逐渐形成。一家公司将自己的知识产权转让给一家中国国企,然后,所有同类公司都会被挤至中国市场边缘、并面对一家新崛起的竞争对手。 所有这些都并非偶然,也并非过于渴望成功的国企“越线”的个例。中国希望从世界工厂转变为先进经济体,并正利用它手中的市场权力,走“消化吸收他人”知识产权的捷径。中国国务院一份报告要求中国企业,“对进口技术进行消化吸收和再创新”。 铁路案例震惊了外国公司——北京美国商会(American Chamber of Commerce in Beijing)会长孟克文(Christian Murck)表示,它“大大”改变了他们的商业考量;但他们却似乎没有展示出什么抵制的勇气。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教授丹尼斯•西蒙(Denis Simon)表示:“他们发了一点点牢骚,但并没有大举撤出中国。” 中国政府从这件事中可能学到一条教训:它的“再创新”可能不会受到惩罚。通用电气首席执行官杰夫•伊梅尔特(Jeff Immelt)曾在6月份的一次私人晚宴中抱怨中国不想让西方公司“赢”,但通用电气现在却正在美国与中国南车合作;西门子也与中国南车联手竞标一份沙特的合同。 中国复制他人产品的习惯历来就对西方品牌构成了挑战。这种“山寨”或“仿制”文化,催生了大量iPhone与阿迪达斯(Adidas)鞋的仿制品。中国正在经历一个知识产权法执行松懈的阶段,我们很难因此对它大加责备,因为包括美国在内的其它国家也经历过同样的阶段。 但是,民间的山寨行为与政府批准的技术吸收之间存在差别。前者是私营企业的肆意妄为——中国政府已承认这是个问题,并在努力打击——后者则是官方试图实现工业跳跃式发展的努力。 这同时也是对自身实力不济的承认。中国私营企业、尤其是技术与软件业企业的首席执行官们,对中国缺乏创新文化感到担忧。尽管上海的教育水平很高,但他们担心中国人的思想不够创新,无法创造出下一个谷歌(Google)。 如果中国骗自己,认为“微创新”和“再创新”与真正的创新一样好,那么,它就可能会在成为先进经济体的中途抛锚。它目前的政策更加偏向拥有廉价金融资本和知识产权资本的国企,而不是更具创新能力的私企。 杜威路博国际律师事务所(Dewey & LeBoeuf)贸易律师托马斯•豪威尔(Thomas Howell)表示,美国可通过世贸组织(WTO)向中国施压,但如果中国意识到自己的上述做法会损及自身,它主动改变自身策略的可能性更大。豪威尔表示:“如果你的创新是来自外部,你的发展将是有限的。” 迄今为止,中国尚未认识到这一点。通用电气等美国公司仍在向中国输入技术。通用电气医疗集团 (GE Healthcare)正向在中国的6家研究中心投资5亿美元;通用电气航空集团(GE Aviation)则与中国国企中国航空工业集团公司(AVIC)签署了合作协议,向中国新C919商用飞机供应航空电子设备。 由于中国政府掌控着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以及新基础设施最大市场的采购,你很难在中国独自坚守立场。在压制异见分子与向那些在暗地里合作的人提供奖励方面,中国可谓是一个老手。 除非外国公司联起手来,并争取到中国私营企业(它们同样会受国企吸收技术所累)的支持,否则,它们仍会继续被分割和征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