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我(梁晓声)没留过学,也不懂外语,如果说一直有个心愿,那就是做一个像胡适、蔡元培那样的,中国的、名副其实的知识分子。当年 本文摘自:《山东商报》 作家简介 梁晓声1949年出生于哈尔滨市,曾有知青经历。现为北京语言大学教授。他自20世纪80年代初发表作品以来,至今创作一千四五百万字,其名字也自80年代起被载入美国、英国、澳大利亚三国《世界名人录》,其作品每被译为外文,并收入中外大、中、小学教材。其代表作有:《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父亲》、《今夜有暴风雪》、《年轮》、《雪城》、《一个红卫兵的自白》、《中国社会各阶层分析》等。 从《今夜有暴风雪》、《雪城》、《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到《年轮》,他的作品都曾引起过轰动。在上世纪80年代前期的中国文坛,梁晓声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也是中国文学史上知青文学中最具里程碑意义的一位作家。如今,他蜗居在北京语言大学中做学问。生活中儒雅、谦和的他,谈起当下的时代与文学,激昂中不乏忧患。日前,身在北京的梁晓声与记者在电话中长谈了近年的心路历程。文记者张晓媛 1两个家乡 “我是有两个家乡的人,哈尔滨是我的家乡,山东荣成也是我的家乡。山东是家族生根的地方。我是这棵树上一枚飘落在东北的种子。” 记者:您的原籍山东省荣城温泉寨村,而您父亲在少年时期跟随乡亲们闯关东定居哈尔滨,心目中有“两个家乡”? 梁晓声:很遗憾,我一直没回到过山东荣成老家,所以我的意识中,我是有两个故乡的人。我在哈尔滨出生,那里是我的家。而父母是闯关东那一代的山东人,对山东的情感也很深厚,毕竟山东是我父辈走出来的地方,是家族生根的地方。 记者:在北京语言大学当老 梁晓声:我现在在北京语言文化大学教中文创作与欣赏、散文写作、文学影视评论等课程。我在教学中试图将评论延伸到大文化的概念,比如评论网络文化现象。中文系教学有个尴尬,它不是教授你如何写作的,某种意义上说,出的是文学批评家,可没那么多单位提供这样的职位。写好评论是中文系学生能力的底线,否则就白学了。我不主张只评论小说,美术、歌曲、话剧这些都可以评论,希望学生们成为广义上的评论者。 记者:很多外地的大学、机构请您去讲座,但是您很少去,出于怎样的考虑? 梁晓声:大多数是不愿意去。因为对于文艺、文化的主张是很个人的,我如果专门讲文学创作,必须面对把它当成专业的人讲授才值得。而真正冲着文学来的人,恐怕是十分之二三,最后往往变成了泛谈,会谈到时尚、网络文化之类。也不喜欢辩论,面对观众时,要面对很多人的反问,你辩论也不是,辩驳也不是,变成了一个秀场。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由写东西的人变成“说话”的人,那是突破我的底线的。我不只是老师,还是创作者,要有更多时间思考。 2知青情结 “我的一生像连环画,底色温暖。我会把写知青生活作为一个命题继续写下去。” 记者:您也曾向现代都市题材靠拢,做出了多样化的尝试,但提起您的写作,大多数人还是会定位为“知青文学”。 梁晓声:把我的写作定位在“知青文学”,是先入为主的印象,也是上世纪80年代以来残留的印象。每当我出了新书,别人着眼点是我又写了一个“知青题材”,而我的着眼点是“知青时代”。最近为山东台写了电视剧《知青》,因为通过年轻演员表现那个特殊年代的影视作品很少,我感到忧虑。你们这一代对于那个年代几乎一无所知,我会把写知青生活作为一个命题写下去。 记者:著名文学评论家张颐武这样评价您:二十多年来中国和世界的变化让我们改变得太多太多,但梁晓声式的慷慨陈词依然有自己的力量在。这“慷慨陈词”的内涵是什么? 梁晓声:慷慨陈词,这大概是说我的有些作品,如《发言权》写知识分子发言后人生的沉浮,呈现了社会转型期的一些问题。有的人觉得我没脾气,还有人觉得我脾气大,那要看是对什么事。以前我常爱对官员发脾气,在某些场合变成了另外的样子。因为要抓住那样的机会强烈的表达自己的声音,才能触动他们,有所改观。而在生活中,没什么发脾气的必要。 记者:您曾撰文说:“人生也是可以比做一块画布的。有人的一生如巨幅的画布,其上所展现的情形波澜壮阔,气象万千。有人的一生充满了泼墨式的,大写意式的浪漫,或充满了起伏跌宕的戏剧性。看他们的人生画布,好比看连环画。”那您的人生画布是怎样的? 梁晓声:是连环画吧,不是现代漫画,而是传统的工笔。 我是城市里的穷孩子,儿时父亲常年在外,哥哥生病,家庭居住条件也不好,自己赶上了自然灾害和下乡。但在这个画布上,底色是“温暖”。处在那种环境下,点滴的温暖我都记忆深刻,最后记住的全是他人对我的好。正因为此,我的作品也很少刻意描述人性的恶,文学的功用,对我而言,并非批评人性中恶的那种。我的笔调在于时代如何扭曲人性,并不是去用放大镜,睁大眼去看人性恶到了什么程度。 3版权意识 “对版权,我是‘有限重视’,但不能强求年轻人也这么做。让他们放弃自己的权益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甚至有些可恶。” 记者:此前有采访说您公开了自己的每部作品所获的酬劳,早年的写作带来的收入并不高:短篇小说集《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28万字,稿酬4500元;长篇小说《雪城》110万字,稿酬18000元。这个数字确切吗?现在依然这样吗? 梁晓声:这个数据并不确切。1982年前后,当时的全国短篇小说奖的奖金是300元,中篇奖金是2000元,长篇是5000元——而当时我的工资是47元。中篇《今夜有暴风雪》获了两次奖金,加起来是2000元。 记者:随着春晚后,旭日阳刚翻唱汪峰歌曲带来的一系列新闻,大众对于知识产权更为关注了,您对版权问题持什么态度? 梁晓声:《今夜有暴风雪》后来被某电视台拍成电视剧,当时我也参与创作了,但是没收到一分钱。那时的作家没有这么强的版权意识。换到今天,肯定是要谈版权的。 对于版权,我是“有限”重视的。如果交给相交多年的出版社、编辑去做的话,有时不签合同就给他书稿,只是告诉他们先做着,至于印数是多少册,版税多少,你们看着办。 对于我这样有一定稿费收入的人,可以这样做。但对于创业的年轻人,不能这样。对于他们维护知识产权的作为,我很支持。他们生活何其不易,指责他们的维权,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有些可恶了。 4身份认同 “我还有堂吉诃德式的对社会发言的热情,如果说有愿望,那就是成为一个中国的,名副其实的知识分子。” 记者:或许正因为曾有上山下乡的经历,以及长期清苦的生活,很多人以“平民代言人”的身份定义您,您还有本书书名就叫《平民梁晓声》。认同这个身份吗? 梁晓声:那是书商取的书名。我的写作立场确实可说是平民立场,但变成大字印刷在书的封面上,不是一个愉快的事。有次一位朋友问我:“‘中国当代最文明的作家’是什么意思?”原来是一个书商给我出书时,用这个作为招贴海报的噱头。 虽然有时困惑,但不是特别负面的话,我也不会大兴问罪,因为已经是事实了。现在出版方出书,广告语、腰封都要吸引眼球,除非你明确告诉他“不许出现哪些字样”,否则很难去左右,别让我太尴尬就好。 记者:还有人说您是“北大荒走来的理想斗士”。 梁晓声:我都六十多岁了,还在写知青。我确实有过知青经历,只有几年时间,但北大荒已经成了人们谈起我的标签。说我是“斗士”,大概源于我还有堂吉诃德式的对社会发言的热情。我不上网、不大会用手机,精神都集中在写作上、在纸上。 记者:以上的身份标签都不足以概括,您希望成为怎样的作家? 梁晓声:我没留过学,也不懂外语,如果说一直有个心愿,那就是做一个像胡适、蔡元培那样的,中国的、名副其实的知识分子。当年 记者手札 对一个几乎每周都要写整版名家访谈的记者来说,最痛苦的就是,采访对象没有手机,只有固话,固话没人接,还是在约好的采访时间。第二次致电梁晓声时,才知道 在上世纪80年代前期的中国文坛,梁晓声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今夜有暴风雪》、《雪城》、《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到近年来的《年轮》,部部轰动。生活中的他,语调平和,言辞恳切,谈及关注的社会问题,毫无保留的坦言:“我对一般人不发火,有时在大场合对官员发火,是因为那样才能引起他们的重视,才能改变一些事。” 2005年,梁晓声患上了比较严重的颈椎病,现在病情更重了。“我写一段就得休息一会,一个长篇是七八十万字,更是体力活,晚上会睡不好。没课时,一天会写作10小时。而备课也需要大量时间。因为我要带着问题去讲去评论,要学生发言,首先要自己发言表明观点。” 梁晓声的五卷本文集《弧上的舞者》用金木水火土五卷,概括了物质世界万物存在本性的古典哲思范畴。而这用来形容他三十年的写作历史很是贴切。这位“置身于弧上的写作者”,至今坚持用笔在稿纸上书写。 采访中,梁晓声坦言,自己对网络文学接触的少。他也会读80后作家的作品,并持宽容、鼓励的态度。“有十三亿人口的国家,有大批青年喜欢写作是好事,好过大批青年都喜欢打麻将。像韩寒这样的一批青年作家中的佼佼者,应该让他们去写作。”尽管不会上网,很少用手机,梁晓声依然对社会热点新闻保持着高度关注。“我会看凤凰台的读报等节目,了解各大报纸、网络上关注的焦点。最近在想,网络的出现实在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