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碳政治、国际金融危机、9·11事件、中国非典、日本核危机,现代风险的内在性、普遍性与关联性不断展现出来。风险不再指向“危险”,而指向某种必然的概率,风险不再是偶然事故而变成了生活常态。伴随社会的全面货币化与市场化,风险成为了一个绕不开的词汇。过去,我们以绝对性、确定性、统一性来安排生活与秩序,但现在,相对性和复杂性是一切决策必须面对的现实。 危机、紧急事态、事故成为常态,“例外”变成了“日常”。人们受到各种风险的影响,风险成为各种决策的依据,而无论采取何种方法控制风险, 又总会存在剩余风险并不断产生出新的风险。何镇飙则进一步指出,现代媒体通过大量有关风险与危机的报道,不断给受众以“世界危险”的“拟态环境”,现代政治俨然变成了“恐惧政治”。 对于中国,问题更为复杂。“计划”时代,“风险”被严格控制,通过行政命令,打破风险的循环悖论。人们可以用古老的“命”“运”观照“风险”,通过传统的命理学,通过革命时期的意识形态信仰(诸如初级阶段论和过渡阶段论),在“不确定”中寻求“确定”。但是,在市场化改革特别是进入新世纪之后,中国不仅成为风险广布的社会, 而且还成为了一个风险导向社会。正如郑永年所分析的,高风险社会其实正是中国改革设计的基本预期。风险已经不再只是一种生存感受,而成为了整个中国政治、经济与社会的深层运行逻辑。通过经济与财政机制的特殊安排,一个金字塔型的风险分配结构得以建立。与贝克定义的那个替代了“阶级社会”的“风险社会”不同,中国式风险社会几乎复制了社会阶层的分布格局,风险与权力和财富完全成反比。李瑞昌则指出,这种人为分布的风险格局,也使风险治理陷入了困境——中国依然在用传统的应急处置方法对待风险。而这种“集中决策、统一行动”的政策运行模式,实在难以应对当代政治的风险挑战。并且,由于政策合法性主要来自科学性——决策科学化,专家不堪其累,社会陷入了整体性的信用危机。 正如陆宇峰所言,风险社会并非“不正常的社会”。风险社会实际源于现代社会的“功能分化”。傅蔚冈也告诉我们,“更多的私人安全是建立在对更多的公共风险的接受之上”,风险社会给我们带来了更多的安全和卫生。因此,重要的是如何面对风险。陆宇峰指出,在西方社会,风险通过各大系统的自主运转而分散出去;而在中国,人们则倾向于把各种风险归咎于“体制”。傅蔚冈指出,在许多国家居于辅助作用的监管体系,在中国倒成了最主要的方式,而最主流的侵权法诉讼,则居于次要地位。正如郑永年所告诫的,对于一个应付总体性危机的制度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会如何处理各种日常化的风险。 对此,我们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更多还只是在套用西方理论。如何理解当代普遍的“风险”和“不确定”?西方理论有多大解释力?中国式“风险社会”具有哪些自身特点?希望通过这样一组讨论,能对这一前沿问题开启出更多的思考层面。 (责编:Beatl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