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涌：中国的世界杯失败

中国是世界第一人口大国，第三经济大国，第一奥运金牌大国。足球在过去几十年中，也一直是中国的国球，乃至连英超、意甲都把中国当作主要市场。但是，当世界杯风云起伏之际，偌大的中国却只能当看客，眼巴巴地瞧着自己的“小”邻居日本、韩国在国际赛场风光，甚至朝鲜也有露脸的机会。于是，很多人自然而然地说：中国足球与中国的大国地位太不相称！

把一个体育项目作为一国发展的指标，无疑是不科学的。比如美国当世界老大已经百年以上，在世界杯上也才勉强小组出线；而二十多年前还和中国一样，连参与的资格也没有。不过，国家的发展与足球水平也并非全无关系。最近，美国《外交政策》杂志公布了一年一度的“失败国家”的排名。用这个排名衡量一下本次世界杯，颇为说明问题。

“失败国家”的排名，衡量了世界 177个国家，采用了政治、经济、社会三大方面的12项指标，比起单一的经济指标来，更能反映一国之成败。每项指标按0到10来打分，0分属于最稳定，10分属于最失败。如果12项都拿了10分，成为绝对失败，那么总分则为120分。相反，如果每项都是0分，即绝对稳定，那么总分就是0分。结果，索马里以114.3分成为世界最失败的国家，挪威以18.7分成为世界最稳定的国家。

以此排名看本届世界杯，发现两者关系密切的出奇。世界最稳定的35国家，有20个国家获得参赛资格。在最失败的70个国家中，仅有4个国家获得参赛资格。再仔细分析，这最失败的70国家中4个获得参赛资格的队，有3个是非洲国家，另外一个是朝鲜。这4个队在小组赛中全部被淘汰。毕竟，世界杯外围赛是分区进行的。非洲是“失败国家”最集中的大洲，此次又是东道主，名额也多一些。唯一战绩显赫的是击败美国队进入16强的加纳。但是，加纳在非洲国家中恰恰是个异类。根据“失败国家”排名，加纳处于122位，属于比较稳定的前三分之一，得分为67.1，超过了小组出线的墨西哥（76.1）、巴拉圭（72.1）、和巴西（67.4）。

更有意思的是，在最失败的70国中，获得本届世界杯参赛资格的4国又全都集中在前27名中。从28名到70名的43个国家，竟没有一个入围。这似乎打破了国家越失败、足球越糟糕的“规律”。不过再仔细分析，一切也在情理之中。最失败的27个国家，本国水深火热，很难生存，结果流亡率最高（这也是排名的重要指标之一）。非洲国家在这方面特别典型。更因为前殖民地之关系，移民欧洲相对容易。故非洲近几十年中发展出我所谓的“殖民地足球”，大量球星到欧洲俱乐部效力，进而躲开了本国发展对球星个人发展的限制。这里唯一的异数，大概就是朝鲜。但是，朝鲜是从水平较低的亚洲出线，况且属于几十年撞上一次的运气，和非洲国家在世界杯中比较持续的高水平表现有所不同。

中国在“失败国家”排名中处于第62位。这正好处于第27到70这一足球荒漠档次。这个档次的国家，属于高不成低不就：一方面国家比较失败，一方面又没有失败到让人逃亡，缺乏足球的海外军团，没有一个获得参赛资格。

以上分析，只能是个大概齐。毕竟足球比赛有非常大的偶然性，少数例外永远是存在的。但是，总体的趋向则清清楚楚。球运和国运自然不能简单挂钩。

但足球比其他任何运动来，都更能反映一国的发展水平。

为什么呢？首先，足球是世界最普及的运动，对社会的渗透性最深，大家也都投入了最大的资源来发展，进而有了“充分竞争”。这不象奥运会，有些项目非常冷僻，几乎没有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如果你用纳税人的钱在这些项目中从小培养一些职业选手，长大后和他国那些有着怪癖嗜好的业余选手竞争，那等于是没有什么竞争对手，自然金牌一大堆了。第二，正因为足球对社会的渗透力强，足球就更能反映社会总体的组织能力和发展水平。前德国三届世界杯选手和国家队教练克林斯曼深有体会地说：足球几乎在任何国家都属于下层体育，穷孩子在这里向上奋斗。发展比较均等的社会，给下层人向上奋斗创造了比较好的条件，故而足球水平也比较高。足球是便宜的运动，扩大了下层社会的参与。但是，到了一定的水平后，选手还是需要参加俱乐部，获得发展机会。这还是需要社会为之提供相当的资源。看看“失败国家排名”，最稳地的35国之所以有20国参加了本届世界杯，一大因素恐怕就是这些国家在“不均发展”这一指标上得分很低，多在2、3分左右。这说明其贫富分化比较小，给弱势阶层提供的服务比较充分，政治比较清廉透明。反观中国，在“不均发展”这一项上得了9 分，比头号“失败国家”索马里都高，而且政治腐败深重，在世界杯期间前足协的领导人正在坐监狱。如此一个发展不平衡、组织无序的国家想要踢好足球，确实需要些奇迹。

(责编：R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