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经济仍在危机中。发达国家经济体正处于可怕的困境，而且麻烦已经包围了新兴市场和低收入国家，他们中有许多正处在经济灾难的边缘。

目前迫切需要坚决果断的领导力来恢复经济增长和金融稳定。多方面的挑战必须同时被处理——尤其是，金融系统的恢复和宏观经济的恢复是缠在一起分不开的。此外，为了处理这种全球规模的危机，必须采取全球性的集体行动。

拟定议题

全球经济仍在危机中。发达国家经济体正处于可怕的困境，被破损的金融系统和严重受损的消费者信心压得快垮了。现在麻烦已经包围了新兴市场和低收入国家，他们中有许多正处在经济灾难的边缘。

情况依然如此，迫切需要坚决果断的领导力来恢复经济增长和金融稳定。多方面的挑战必须同时被处理——尤其是，金融系统的恢复和宏观经济的恢复是缠在一起分不开的。此外，为了处理这种全球规模的危机，必须采取全球性的集体行动。

政策上的考虑

在今天的世界经济中，存在一些复杂而且彼此相关的压力点。

宏观经济刺激：短期方面vs.长期方面

短期内，为了将经济从低谷中拉抬起来，有力的宏观经济刺激绝对是必须的。传统的货币政策已经被用到了极限，特别是在像英国、美国和日本这样的经济体，其短期政策利率已经接近了名义利率（nominal interest）的底线。通过中央银行购买金融资产（包括政府债券）而实行宽松的货币政策，仍然是一个办法。英国和美国的中央银行最近已经使用了这个办法。

另一个办法是，以扩大公共支出和税收减免的形式进行的财政刺激。许多G-20中的国家已经做出了财政刺激的重大承诺。但是，这些承诺的规模在各国间是非常悬殊的。政策的执行也是不一致的；为了对付急剧恶化的宏观经济情况，必须修订财政刺激方案的规模和组成。

货币和财政刺激可以给一个经济体以短期的激励，但这样做会产生长期的风险。货币供应上宽松的政策可能导致通货膨胀预期的急剧上升。在当前的危险在于通货紧缩的情况下，这看起来是有利的，但是通货膨胀的螺旋一旦脱手就再难控制。

美国已经有了巨额的政府负债（公众持有的债券大致相当于GDP的45%），赤字的大规模增长会进一步加重后代人的债务负担，会加大管理债务的支出并排挤掉私人的投资。对债务可延续性的忧虑，也会急剧地增大通货膨胀的预期并抬高利率。相似的动力正在其他许多发达和新兴经济体中起作用。

一个更深的问题在于，事实上，由于金融系统的功能失灵，无论哪一种宏观经济刺激都不会像在正常情况下那样有效。

复活金融系统

在美国和其他发达经济体中的金融管理系统和基于现存规章的监管，都已经被证明是失败的。这使得在国家水平上的系统性风险和全球水平上的超国界风险扩大了。改革监管体系是必须的，但是在加强金融监管和复活金融体系之间存在一种紧张关系。在向一个更稳定的金融系统的转变中，这种紧张需要通过一种创造性的方案来解决。如果没有采纳正确的关键原则，在危机的紧要关头猛烈增加“更多的”监管可能会没有什么建设性。

在像美国这样的经济体中，为了复活僵死了的金融系统，政府的干预现在看起来是必须的，不过这可能在未来造成更多的问题。当时，存在这样一个暗示时——政府会为所有金融机构提供担保，激励就会变得扭曲；这几乎是在邀请投资者和投资的管理者采取不顾后果的行动。政府毫无保留地承担监视金融机构的角色，并且弱化市场调节的力量，既不可行也不可取。但是凭市场调节自身显然并不足够。

国内政策vs.国际政策

在这个时刻，各国应该被拉到一起来处理他们面对的共同挑战。可惜正相反，各国纷纷转而向国内，集中精力于他们狭隘的国内利益，而且在某些情况下，他们对他们的行动对全球贸易和金融系统造成的损害不闻不问。

国内的境况是如此困难，政客们转向隐晦的和公开的保护主义的政策是可以理解的——但并不是可以原谅的。这很容易坠入报复性行动的恶性循环之中，从而将影响世界贸易——它已经遭受了沉重打击——并进一步抑制消费者和投资者的信心。货币战争, 因为各国试图通过过分干预货币市场来保持他们的竞争优势很有可能会爆发，而其也是这些倾向所昭示的另一个可能的危险。

国际协调在另一个层面上也是必要的。在一个一体化的世界经济中，刺激政策的有效性取决于各国间如何协调。如果（相对于国内GDP的）刺激政策的规模在各国间差别很大，或者如果某些国家的经济刺激案是事后付款的话，那么那些行动得更早而更坚决的国家的刺激资金就有向外“渗漏”的可能。

国际金融结构

全球的宏观经济不平衡——被中国和其他新兴市场国家的过度储蓄所激起来的美国的低利率和过度消费所昭示的——并不是金融危机的首要原因。但这种不平衡的确助长了这个苗头，为目前的大灾难出了力。世界经济在将它自身从这次的危机中解救出来的过程中，可能会发现它自己正面对着更大的不平衡。

这次的危机可能会鼓励新兴市场国家出口更多并储蓄更多，以进一步扩大外币储备，并从而保护他们自己免受未来的金融动乱的冲击。通过储备的积累来给自己上保险是昂贵的，但新兴市场国家几乎看不到别的选择；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借钱已经污名化，对新兴市场国家的政客们而言仍然是一条有害的建议。同时，美国政府的债务继续增加，这将会导致更大的不平衡和更高的风险。因而，世界经济再一次面对着那个集体行动的难题，即如何调整各国的刺激计划，以使他们能将其政策对全球金融稳定的影响纳入考虑。

全球协调的行动

在世界经济所面对的各种挑战上，都不存在任何简单的或直截了当的解决方案。这时，需要在多重阵线上采取联合行动来复活经济体系和金融系统。

宏观经济上的刺激

扭转经济收缩并将全球经济置入短期恢复的轨道上，这当然是最优选择。这就需要每一个国家都采用尽可能使用政策工具来进行有力的刺激，尽管由于金融部门的问题，这些政策不会像平常那么有效。

就财政刺激政策本身的效率而言，存在一些正当的疑问，对那些金融体系已经崩塌了的经济体而言, 疑问尤其突出。此外，过度的政府借债所造成的财政上的巨额预算赤字，本身就会形成对财政状况的中期稳定性的严重忧虑，并且引发不稳定。增加公共债务所造成的未来稳定性的风险，必须与软弱的政策反应可能导致的更大更长的经济混乱的前景一起来衡量。由于目前急剧恶化的经济情况，G-20经济体别无选择，只能在早期进行财政扩张。胆怯的后果，就如历史教给我们的，可能会更加糟糕。

对长期走势的关注，包括未来一旦经济有所复苏, 就要准备执行的削减赤字的细致明确的计划，应该与对短期刺激的强调协调起来。实际上，不放弃对长期的问题加以重视的一个理由，正要准确的排除长期走势中的不确定性，以及对今天的解药可能导致在未来服用更苦涩药物的警觉。

对政策的制定者们来说，发出这样一个强烈的信号也是重要的，即他们的政策关注了各方面，而不只是为了现在而抵押了未来。在基础设施上的目标明确的支出是一个好例子——短期的刺激到时将有助于长期的生产力的增长。中国的刺激计划包括这种计划的元素。在美国正相反，过去一些年里对基础设施支出的缺乏强调，意味着美国只有相对很少的正将进行的土木工程，而这将延迟短期的冲击力。我们需要另外的创造性的解决方案，来将短期的刺激和长期的利益结合起来。

监管系统的改革

金融系统是一个复杂的领域，在其中必须重新仔细地思考监管的基本原则，包括在私人监控和政府监控间的平衡。这种平衡显然不在正常状态，政府的监管是虚弱的，而这加重了失效的私人监控所造成的问题（要考虑的包括利率手段的角色）。

危机的起源和正在进行中的复活大型金融企业的无用尝试，显示了对金融系统的不完全或隐晦的政府干预的危险。无论如何，在短期内，我们绝对不能抛弃那些哪怕是极端的解决方案，包括国有化那些虚弱到靠自己已经站不起来,但是在整个体系中占有很重要位置的企业；不完全的解决方案看来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我们最终将需要一种退出的策略，在保持有效监管和预防系统性风险中的政府的必要角色的同时，为创新的激励、冒险和对金融公司的私人监管留出空间。

在危机中，存在一种猛烈增加监管的自然倾向，这部分是由监管的失败所引起的。但是一个更深思熟虑的，在国家和国际层面上改革监管系统的提议，是必要的。在一场危机中采取大规模的监管改革要冒风险，此时短期考虑的特权地位可能压倒一般性的合理原则。例如，市场估价的会计制度（mark-to-market accounting）正在使得已经糟糕的情况变得更糟，因为关于某些金融资产的市场已经完全消失了。然而，在市场估价的会计制度之下的基本原则，即资产的真实的经济价值应该由公司的资产平衡表反映出来，则是一条合理的原则；完全抛弃它的想法可能会再次困扰我们。

不管怎样，监管的架构无疑需要一次大规模的全面检修，同时要对监管程序的属性、范围和协调进行重新思考。最后，这个议题的超国界的维度也需要被处理，尽管G-20国家间在金融发展的水平和监管能力上有着巨大差别，使这个议题可能成为一个最好是留给更平静时代来处理的特殊挑战。

全球的政策协调

宏观经济刺激政策的更大范围内的协调行动，将会给各国应急措施提供全球性的推力。这种协调将不止在保护任何一个国家的刺激政策免于“渗漏”上起直接的作用，而且也会给信心以支撑。

在这样一个消费者和投资者的信心都脆弱的时刻，对G-20的领导者们来说，对商品和资本的自由流动以及克制保护主义的政策做出一个公开的承诺也是重要的。在这个问题上，言辞需要由行动来支持，而不要屈服于满足国内支持者的诱惑。在全球论坛上对自由贸易高唱赞歌，而一回到国内就同意保护主义的政策，这将没有什么好处。

国际金融结构的改革

G-20已经取代了G-7，成为国际经济政策制定中的实际上的议程设定机构。这是一个积极的进步，因为G-20包括国际金融系统中的更广泛的关键参与者。对G-20来说，金融稳定性论坛（Financial Stability Forum）成员的扩大是另一个积极的步骤。但是还有一系列更多的要求需要被满足。

为了全球宏观经济的稳定，必须对国际金融机构尤其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进行实质性的改革, 这非常关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之中，新兴市场国家需要被赋予更重要的角色，以使他们在监察和借贷两个功能方面都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需要更多的资源，但也必须提供对其所有成员国的更可信和更平衡的宏观经济监察。

即使有了重大的机构改革以及更多的资源，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也需要时间来建立各国对它在针对金融和支付平衡危机上提供保险的角色的信任。与此同时，为了处理新兴市场国家的保险需要而提出的创造性的解决方案，这一方案将会在较少导致这些经济体积累大规模外汇储备的诱因，以及降低广泛的全球经济不平衡再次出现可能性等方面发挥积极的作用。

在这场全球性的毁灭性大火的余烬中，可能生出一个新的而且更有包容性的国际经济秩序，它将各国带到一起，共同创造一个促进全球宏观经济和金融稳定的体系。这要求来自G-20国家的有远见的领导力以及这样一种理解力，即存在一种共同的利益，这种利益需要被认识到并为之而行动起来。对G-20的领导人们来说，另一个选择是，将狭隘的本国利益和政治上的权宜之策放到国际经济系统的长远利益之上——这将延长危机并最终拖垮所有国家。怎么选择，一清二楚。

译者：张国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