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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 杰:次贷危机中的中美石油较量
时间:2009-03-15 来源: 作者:于 杰 被查看:

导言:

这次经济危机是连贯性的,从次贷危机到信用危机到金融危机,最后是经济危机。造成这场危机的诱因是美联储连续降息导致的流动性过剩,催生房产价格上涨,也引发衍生金融产品的泛滥及石油为代表的大宗商品价格泡沫。这场危机更像是石油价格暴涨导致的经济危机,并可能重蹈1980年代石油危机的覆辙,而危机的范围将可能因为金融衍生交易的影响超过前两次石油危机。


    因美国房地产市场调整引起的次级抵押贷款(次贷)危机、信用危机、金融危机及派生至今的经济危机,同美国货币当局在网络泡沫后连续降息导致的流动性过剩有直接关系,流动性过剩催生房产价格上涨,也引发衍生金融产品的泛滥及石油为代表的大宗商品价格泡沫。后者使得这场危机更像是石油价格暴涨导致的经济危机,并可能重蹈1980年代石油危机的覆辙,而危机的范围将可能因为金融衍生交易的影响超过前两次石油危机。
    2000年网络泡沫之后,美国房地产市场走势同GDP近乎同步,特别是2003年年中之后,房地产市场量价齐升。美国的GDP增长同居民收入有高度相关性,居民收入在此期间的增长、失业率的下降,也给房地产市场的繁荣做了解释。房地产同GDP增长之间形成了相互促进的态势,房地产市场走强,带动建筑、建材等相关行业快速增长,网络泡沫破灭后的美国经济得以快速复苏。这一趋势一直维持到2005年第三季度,房地产成交量同房价及GDP增长间出现背离,半年多之后,房地产价格快速下跌。
  
    关于美国房地产市场走势的因素分析
   利率的作用和影响
    对于美国房地产2003-2005年的繁荣,市场最普遍的解释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ED)的低利率政策,给市场提供了充足的流动性,房价有了上涨的资金基础。2003年美国经济走出网络泡沫影响进入新的增长周期时,美国的利率水平处于46年的历史低位。伴随基础利率降低,按揭贷款利率也随着宽松的货币政策持续下降。30年固定按揭贷款利率从2000年底的8.1%下调到2003年的5.8%;一年可调息按揭贷款利率也从2001年底的7.0%下调到2003年的3.8%。虽然在2004年6月开始,美联储低利率政策开始逆转,连续调高利率,但按揭贷款利率相当长时间内保持在较低的水平上。由于房屋贷款利率低,伴随着房价的不断上升,实际购房者每月偿付的贷款额并没有多大的升幅。同时,包括中国金融机构在内的全球投资者对于按揭贷款证券化和结构化产品的需求,也让美国贷款机构可以发放更多的、更高风险的住房按揭贷款,通过贷款证券化,提高这些资产的流动性,并创造出金融利润。这一系列效应,吸引了更多的资金进入房地产领域,加速房地产市场的繁荣。
   2005年三季度之后,美国房地产市场逐渐同GDP增长趋势脱钩。自2004年6月30日始,美联储连续16次加息,并于两年后的2006年6月30日将联邦储备利率调升为5.25%。美国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给出的加息理由很多,比如2005年8月9日的第十次加息(此次加息后联邦基准利率达到3.5%)的说法是,抑制房地产过热。在连续加息过程中,联邦基准利率同通货膨胀率交替上升,当年9月20日FED第十一次加息将基准利率提高到3.75%的水平后,房地产市场开始走弱,并呈加快下跌之势,但美国GDP增长并没有迅速下降,通胀率甚至加速上涨,这也成为FED最终将利率提高到5.25%的理由。利率不断提升增加了购房者的付息成本,是市场调整的原因,但其调整速度之快、并在2007年初次贷危机大规模爆发之前持续一年半的时间,而股票市场却持续走好并在两年后的2007年10月份达到顶峰,利率的成本效应似乎没有发挥预期的作用。
地产“泡沫”之争
   地产“泡沫”是“高利率”之外解释次贷问题的另一个重要理由。2000年至2005年,全美平均房价增长了58%,年均涨幅超过10%,而过去的半个多世纪,年均上涨幅度仅为5.5%。2005年美国共建新房200万栋,为历史最高纪录之一,十年间新房开工率上涨40.3%。用于住宅的投资占GDP的6%,是1955年以来最高水平。与此同时,美国的房价收入比,房价租金比也都达到历史最高水平。但关于“泡沫”的说法,存在很大争议。与日本上世纪80年代房地产泡沫、美国上世纪90年代新经济泡沫相比,此次美国房地产泡沫程度并不严重。1985年至1989年,日本全国房价上涨了2倍,其中东京商业用地价格暴涨近2倍,东京中央区的地价上涨了3倍,而此次美国房价上涨只有55%。1987年,日本新开工住房数量是正常水平的1.5倍,其中,出租用房达到2.7倍,而美国2005年新房开工量仅比2000年上涨了29%。1997年至2005年,全球房地产涨幅最大的是南非,达244%;第二位是爱尔兰,达192%;第三位是英国,达154%;第四位是西班牙,达145%。(商务部政策研究室)而且,美国房地产价格呈现典型的区域特点,有的地区价格上涨三倍,有的仅仅上涨36%。用中国地产商的说法,美国此间的房地产市场属于“恢复性上涨”。
   经过2006年前三个季度的调整,美国房地产市场在当年第四季度出现回稳迹象,美国经济界随之产生乐观情绪,散落于市场和官方的共识是,房地产市场最晚在2007年底反弹,房地产“泡沫”将最终被“美国式的高弹性的经济体制和灵活的市场机制所消化、吸收,美国房地产实现了一次软着陆式的自我调整。此前各界所担心大破裂、大震荡不会发生”。占美国经济总量6%的住房市场的降温还不足以阻止美国经济增长,2006年的美国经济是放缓而不是衰退。
   但美国房地产市场最终走出了与“共识”相反的路径,进入2007年后加速下跌,并迅速回到了此轮房地产增长的起点水平。房地产投资由2003-2005年经济增长的主要推动力量,迅速转变为拖累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
   通胀率影响房地产市场发展
   在利率、收入和泡沫因素之外,影响房价的基本因素,还有通货膨胀率。为应对网络泡沫,美国联邦基准利率曾高达6.5%,美国通货膨胀率也从近4%的水平迅速下跌到1%左右。随着利率的下调,在2003年房地产市场启动前,美国出现了负利率的状况,通涨率高出基准利率1个百分点,这给出了市场流动性泛滥、投资增加的理由。在美国房地产市场于2005年出现大幅调整之前,美联储连续提高利率,但并没有彻底扭转负利率的状况,而是正负利率交替出现,特别是在2005年9月份(房地产市场在当年11月份出现12年来月成交量最大跌幅),通涨率大幅上升至接近4.69%的水平,仍然超过基准利率近一个百分点,处于负利率状态。对比市场走势同通货膨胀水平,二者之间存在着高度负相关关系:2003年地产市场启动时,美国通涨率处在2%左右的低水平(2002年一、二季度通涨率在1%左右,但其时经济处于负增长);2005年11月房地产成交量开始萎缩和2006年年中价格全国范围大幅跳水,通涨率都处于4%以上;2006年四季度,成交量出现暂时回暖,通涨率大幅下跌到2%的水平;2007年,房地产市场出现单边跳水,通胀率没有再回到2%以下并直线上升,似乎是给地产市场判了死刑。在房地产市场向好时,房地产价格成为影响通涨率的因素;但影响通涨率的其他因素,则自2005年四季度开始加速了房地产市场的调整。因为,在房地产大幅衰退时,美国的通涨率仍然高位徘徊,而道琼斯指数还在上涨。
    石油推高了美国通胀率,并杀死了房地产
   影响美国通胀率的因素
   2002年之后,影响美国通货膨胀率的因素包括美国的利率政策、石油为主的大宗商品价格以及美元兑西方主要货币汇率的变化,还有出口到美国的商品价格(该价格不仅受美元汇率影响)。利率政策是国内因素,其他方面则构成影响美国通涨率的外围因素。
   利率政策刺激了物价走高。但也如上述,到2006年6月之前,通涨率同联邦基准利率交替上升,2002-2004年长达两年的低利率政策(时任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如今被诟病的原因,该利率政策被认为是2008年金融危机的肇始),并没有造成物价的大幅上涨;2004年全年房产价格10%以上的升幅,也没有改变3%的温和通胀水平。此间,利率之外的因素对缓和通胀起到了重要作用。
   在影响美国通涨率的外围因素中,石油之外的进口商品始终发挥着抑制性的作用,在2003-2004年间,石油价格的稳定,使得进口价格指数成为熨平美国通涨率的关键因素,而此间美元兑欧元汇率持续走低(期间美元兑日元同样贬值),说明美元的对外贬值并没有提高外国出口商品在美国市场的价格,即使考虑了出口结算的时滞因素。而2004年之后,石油价格的涨跌同美国的通胀水平呈现出明显的正相关;同期,美元汇率对美国同期通胀率的影响,要远小于石油为主的大宗商品上涨对美国通胀率的影响,甚至在美国2005年9月通胀率达到近5%的最高点时,美元兑欧元走出了近半年的反弹行情。
  没有被重视的石油因素
    2005年年中石油突破70美元一桶时,美国通胀率没有像前两次石油危机那样恶化。当时全球对此给出了很多乐观解释:美国的劳动生产率提高、新能源技术的采用对石油的依赖降低、高科技产业为代表的“新经济”比重相对降低了制造业的分量,使得经济增长对资源投入的依赖程度大为减弱,油价变动对经济的直接影响相对缓和。与石油有关的能源消耗占美国家庭开支的比重从上世纪1980年代的9.6%跌至4.4%。这意味着高油价对美国人生活的冲击并没有传媒渲染的那么严重。据美国能源部统计,美国单位国内生产总值能耗在1971年至2003年间降低近50%,这大大减少了高油价引发通货膨胀的可能。到2005年中,纽约房地产价格在油价高涨的两年来上涨了50%,美国全国房地产价格仅2004年一年就上涨了13.4%。时任美国财政部长斯诺胸有成竹地说:“能源价格的持续高涨对美国国内生产总值影响不大,美国经济对石油价格变化的适应能力,已经今非昔比。”(新华网 2005)
     但美国人自己也认为,“高油价对美国经济增长的影响如此之小令人惊讶”。上述的因素似乎并不足以将油价在6年多的时间里上涨7倍(2002年中的20美元上涨到2008年7月的147美元)的负面影响迅速消化;如果上述因素发挥作用的话,油价如此大幅上涨也失去了理由,起码,上述的新经济因素、生产率提高带来的能耗降低和新能源替代因素,都应该对石油的需求产生向下的拉动作用,毕竟美国是全球最大的石油消费国,但从全球范围看,这一状况并没有出现,全球石油消费量增长幅度并没有下降。实际上,伴随着油价的大幅上涨,2007年与石油有关的能源消耗占美国居民消费总支出重新回到7%以上,比2005年前上升了80%以上。而劳动生产率,则同石油价格一样,都受到美元贬值的影响,油价快速上涨,意味着美元兑石油贬值速度加快,吞噬了生产率的提高幅度。
  出口抑制美国通胀 中国帮助美国刺激房地产市场
   以2005年美国房地产市场开始调整为分界点,对美国的进口价格指数进行分析,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经济体,对美国在2003-2005年中相对温和的通涨率做出了贡献。同时,非常重要的是,此间,石油价格保持相对低位,使得家庭开支中能耗比重下降。2005年中之后,石油呈现的是同美国的通胀率同步升降的趋势,2006年5-7月,国际石油价格达到阶段性高点,在80美元左右徘徊,随后大幅下跌,带动美国通涨率快速下跌,而此时有色金属的价格指数却持续上升,这说明石油是影响美国通涨率的关键因素。
   美国作为全球的最终消费市场,在工业制成品的定价上有足够的话语权,这个话语权就是进口商品用美元计价。2002年以来,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经济体,也包括加拿大这样的西方经济体,向美国出口的工业制成品价格提高不上去,因本币兑美元汇率上升或人力等因素造成的商品成本上升,只能由出口经济体企业自己消化,而难以转移到美国消费者身上(中国外贸企业2007年经历了这种局面)。2002年到2005年年中,美国进口商品价格波动很小,美元并没有因为汇率贬值造成进口工业制成品价格上涨。这熨平了美国国内的通货膨胀率。(2004年之前,美国进口的大部分商品的进口价格指数都低于网络泡沫之前的水平,即使到今天,美国进口的电脑配件等初级产品,其价格指数只比2000年水平的一半高一点,比猪肉、啤酒这类产品的价格指数还要低;由于对美国出口产品构成中没有石油及工业原材料,亚洲四小龙到2008年对美国出口商品的价格指数在美国劳工部那里仍然低于2003年的基期水平。)
   2001年,随着中国正式成为WTO成员,为解决国内就业和不断扩大的产能,中国对美国的出口逐年大幅增加,美国成为中国最大的顺差来源地。按照美国的统计数据,中国对其出口超过中方统计数据近20%,达到3700亿美元。中国出口中同样缺少石油和重要原材料等自主定价权强的商品,因此,在美国的进口价格指数中走势平滑,抑制美国通货膨胀率效果明显,对美国出口越多,这种效果就越显著。这在WTO谈判时就被朱镕基谈起,至今状况仍在。人民币自2005年7月升值,这一效果也没有马上改变。因此,2006年中以后不少经济体关于中国在向全球输出通胀的说法,从商品出口价格的角度是不成立的(但以中国经济增长引发原材料及能源需求旺盛刺激价格上涨,则是公婆都有理的问题了)。在互联网泡沫破裂期间,中国的出口商品却是发挥了输出通缩的效果。
   全球大部分经济体,特别是中国,因为对美国市场的依赖,也如同是美国的鸦片:通过低价出口,熨平了美国的通胀率;中国等经济体外贸出口积累的外贸顺差,又回流到美国的金融市场,作为“血液”,进一步支持华尔街金融衍生交易的发展,让传统行业的重要性“下降”,这个过程,形成了美国“低通胀高增长”的错觉。由于美国居民的收入同GDP增长基本同步,低位徘徊的进口价格指数和不高的通胀率,使得美元在本土日常消费品(特别是进口为主的商品)上购买力提高,因此产生了财富效应。此期间,石油价格处于20—45美元之间,能耗比例占家庭开支比例由9%降低到5%一下,汽车轮子上的美国居民,不需要担心汽油方面的开销(刚性却有些“细微”的支出)吞噬其收入,让其放心大胆地投资、消费。房地产市场的繁荣此间起步。这种格局,用中国专家的话说,就是补贴美国,是中国而是全世界在补贴美国。
    石油发威 房地产崩溃
    就是在2005年9月,美国在石油突破70美元、房价继续上涨时,其房地产开发却进入下跌通道,通胀率也迅速蹿升。在美国市场仍然以美元对进口工业产成品定价形成涨价约束时,以石油为代表的工业原料和大宗商品及黄金开始了全球范围内的重新定价过程:在一年多一点的时间里, 黄金自2004年底的400美元升破700美元,伴随美国房地产成交量下降的,还有美国国内石油消费量的绝对下降。
这种变化说明,高油价仍然影响美国经济,而且影响很大。油价上涨,从两个方面影响了美国居民消费开支:其一,推高通胀率,美元对内贬值,物价上涨。石油在美国CPI中的权重为9.698%(美国劳工部),2005年6月—2006年9月(房屋成交量大幅跳水前两个月),美国通货膨胀率自2.53%上升到4.69%,石油价格自45美元/桶上涨到70美元/桶,在2.16个百分点的通胀率上涨中,石油涨价贡献超过了1.5个百分点;其二,石油涨价使得石油方面的开支增加,美国消费者在2006年上半年时的油耗占家庭开支比重比2005年前增加一半。此时,进口价格指数拉低通胀率造成的财富效应迅速失效,消费者很快感到,在日常开支方面,钱变得不值钱了,这时最先被割舍的就是耐用消费品支出。美国2005年第四季度汽车销售大幅萎缩(房屋成交量和汽车销售在同期出现大跌,也通2005年10月生效的新《破产法》有关系,但从2007-2007年的情况看,石油价格无疑是决定性因素),美国三大汽车公司在2005年出现大幅亏损。汽车销售的急剧下降带来的效应远大于房地产市场调整,美国当季个人耐用消费品开支对GDP增长贡献变为负值,也使得消费品开支对GDP增长贡献在两年内首次低于1。
2006年上半年,石油价格波动加大,升势放缓,特别是当年下半年,价格大幅跳水,极大缓解了美国的通货膨胀率(通胀率自6月份4.32%的高点下降到10月份1.31%的低点,石油价格下跌贡献超过2个百分点)。这个过程中,虽然国际有色金属价格大幅上升,但石油价格下跌和来自包括中国等经济体的出口商品依然拉低了美国的通胀水平。这期间,美元兑欧元汇率波幅减小,但仍然是贬值趋势。在2007年石油价格反弹到2006年的价格水平之前,美国的通胀率都比较平缓,这一状况在石油价格于2007年中突破70美元/桶后同金属、粮食等大宗商品的价格猛涨形成合力而突然改变。这时,以中国为代表的出口商品稳定物价的作用已经远远不及这三种商品对价格的上升压力,占有美国重要进口比重的石油和大宗商品价格指数(石油在美国的进口价格指数中占27%的权重),迅速跃升为2004年两至三倍的水平。中国在内的亚洲不少经济体对石油进行补贴,坚持出口商品在2006年前仍然保持低价,但大宗商品和金属原料价格的上涨,已经超过了这些经济体的补贴能力,包括中国在内的经济体也都出现了通货膨胀情况,甚至恶化,这些因素同时传导到了美国国内,美国的通胀率直线上升,房地产和汽车消费市场加速恶化。
    站在今天的角度看,2003年开始的美国房地产上涨,只是在经济复苏期间的资产市场的重新恢复,是一个市场的自发过程,中间的利率因素和经济增长因素都不能忽视。但在利率成本提高,特别是石油价格上涨带来消费支出增加时,住房市场的调整十分正常。石油价格上涨,影响最敏感的是消费者个人,奇低的居民储蓄率(美国居民储蓄率在2005-2007年间分别为0.4%、0.7%和0.6%。美国商务部经济分析局)使得消费者对债务和价格非常敏感,会很快做出降低开支的举动。汽车厂商有大银行支持,且都有针对汽车销售的财务公司,在06年石油价格出现调整、消费转暖促使业绩得以恢复后(三大汽车公司亏损额大幅下降),油价的负面影响被暂时忽略了,却累积到在2007年爆发。同2003年以来的黄金、大宗商品甚至股市(2008年前)相比,更不用说同期的石油价格,美国房地产价格的上涨幅度都是比较温和的。用美元贬值(房地产资产可以保值)、外资流入以及投机活动来解释,都不具有充分的说服力,即便是包括次贷的理由,如“大量资信差、还贷能力弱的投资者被吸引到住房市场”,并不足以解释地产市场快速的大幅度调整。
    如果石油价格没有在2007年一开始就大幅波动走高,很难说次贷危机的发展是否会延伸发展至今。在2006年,关于次贷的说法不多(虽然房地产价格的大幅下跌是发生在当年,贷款违约也是在当年),即使在2007年,市场上关于次贷可能涉及的金额也未确定,从市场从业者的30亿美元到官员的千亿美元不等,但市场对其的担心程度显然不高,认为房地产市场会很快自我恢复(尽管这个说法一直伴随着房地产价格的持续走低),而股市走出了一轮比房地产市场还要强的走势。此期间,不良贷款已经被金融机构做了减计,美国金融机构的收益在2007年已经出现下降。
      油价冲天 危机蔓延
   在2006年全年,美国带领全世界实现了“低通胀、高增长”的格局,因为石油公司赢利大幅上升(2006年埃克森美孚公司创下了美国公司有史以来最高的年度利润记录,达到了395亿美元。中国能源网)、金融机构经营状况也不差,由这些大企业主导的道琼斯指数继续走高。全世界正在酝酿以“经济增长造成全球原料供应短缺”的理由,推动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在2005年至2007年的三年里,2006年是美国解决包括次贷在内的个人和公司债务问题的好机会。但也是在这一年出现了一个危险的信号:美国国内石油消费量出现了负增长。由于2006年的石油均价高于2005年,因此在总销售额及石油公司收入乃至财政收入上,并没有很快反应出来。在2006年之前的26年里,美国曾出现过三次石油消费负增长,分别是第二次石油危机(1981-1983)、1990-1991的经济衰退和2001年的网络泡沫破裂,每次都伴随着(年度或季度的)经济负增长。
   美国经济自2006年第三季度起增长率就大幅下滑,2007二、三季度出现强劲反弹,主要是美元贬值使得外贸赤字大幅下降的效应,这是过去近四年的时间里,净出口对美国经济贡献最大的时期。美国国内消费增长疲态明显,在季度数据里,美国消费对GDP的增长贡献逐步走低。
     2007年,美国石油消费负增长的趋势仍然持续,经济增长问题因此似乎不可避免。石油消费连续两年的负增长,同石油短缺没有任何关系(如1981年石油危机),与价格大幅上涨直接相关,居民汽车和石油的支出因此大幅萎缩,从中国等经济体进口品获得的财富效应已经消失。石油涨价迅速推高了通胀水平,并伴随企业破产和居民收入增幅下降,次贷不良资产因此恶化,在实体经济层面就不可避免。最大面积的破产倒闭,最先出现在油价决定生死的航空业;汽车厂商也在2007年成为100年历史上经营最惨的一年(通用汽车创下全球汽车公司历史上最大的年度亏损--387亿美元)。但高油价在2008年仍然持续,最终把美国逼进了死胡同。相信美国此次的石油消费负增长将持续三年以上(2006年起)。
       石油暗战
     关于石油价格的争论,一直都没有停止。从近30年全球石油消费增长情况看,变化并不大。虽然因为区域性的地缘政治因素,造成市场恐慌,但这些因素造成的紧张形势,远比不上前两次石油危机(造成市场供应下降),也无法同1990年时的国际形势同日而语(也被看做是第三次石油危机)。石油价格6年时间上涨7倍,在实体经济层面似乎缺乏支持的理由,特别是07年一月份以来,在一年半的时间里油价自50美元/桶上涨到147美元/桶。因此,有必要考虑市场投机因素。2003年美国的低利率政策,造成了流动性过剩,有相当数量的资金进入石油衍生品交易;美国以外的贸易黑字、石油美元,都通过不同地方式和渠道进入到美国市场,委托华尔街来“钱生钱”,这些资金也不同程度地参与了石油衍生交易。过去八年,世界石油市场供需变化不大,中国成为主要经济体中石油消费增量最大的,超过三成,石油消耗总量由1997年占全球总消费量的5.33%提高到2006年的8.48%,(中国的石油消耗显然超过了很多市场参与者的预期,包括中国政府。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有关专家曾预测,中国石油需求量,2000年为1.86亿吨,2010年为2.68亿吨,2020年为3.05亿吨。如下表,中国在2000年的石油实际消耗2.388亿吨,2007年为3.77亿吨)。
中国石油消费 单位:千桶/天;1吨≈7.33桶 (2007年为预测值)美国能源局
1997 1998 1999 2000 2001 2002 2003 2004 2005 2006 2007
3916.3 4105.8 4363.6 4796 4918 5161 5578 6437 6720 7201 F 7578
 
   中国可能不足以成为国际石油价格上涨的理由,但却可以成为投机市场推动石油价格上涨的因素。2003年以来,中国连续提高成品油价格,希望同国际接轨,但价格一直处于国际水平之下。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2004年以来连续处于10%以上)增加石油需求、单位能耗超过美国等发达经济体以倍计、石油对外依存度逐年上升,全球的投资者、生产者和消费者都可以以此作为涨价的说辞和信心。
   伴随国际油价大涨,中国政府在2007年又一次提高油价,但由于国内通胀急升的因素,政府锁定成品油价格并对石油企业进行补贴,直至2008年奥运会之前的6月份再次提价。作为全球最大的新兴经济体,中国的举动,使得给石油价格寻找上限空间的投机资金似乎变成同中国政府博弈。市场,特别是全球性的市场不会认同政府的权威,毕竟价格是个供需和资金多寡的较量,最终印尼这样的经济体因为政府财力等原因放弃补贴。这个博弈过程,在一定期限内,取决于中国政府是否有足够多的财力持续地补贴下去,而投机资金的持久力不在于其资金势力,而是西方市场(消费者和企业)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多长时间内承受高油价。因此投机资金的对手是两个力量,一是对成品油进行补贴的中国政府,另外是实体经济中的消费者。而后者也是市场力量,显然,中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美国居民站到了中国政府的一边。此时,美元贬值又作为一个追加的理由,成为当然推高石油、黄金、金属乃至粮食的因素。这个过程,我们看到美国的房价加速下跌、失业率开始上升、破产增加(2007年美国破产企业和个人猛增38%)、美国人均可支配收入在进入2007年后开始下降、通胀率直线上升,美国人再次见到了第二次石油危机的场景。石油在70美元时,因为消费者能耗支出负担增加,美国经济已经承受到了巨大压力;大量资金在过去三年的时间里持续进出大宗商品市场,经济萎缩使得进入衍生交易的亏损增加,而房地产市场下跌带来的波及效应同油价带来的负面效应形成了叠加,压死骆驼的稻草越来越多,越来越沉。
   油价高企摧垮了房贷市场,而这些房贷的衍生品也掌握在这些推高油价的投机资金手中。这似乎是一个自杀的过程,是无意识还是没有掌握好火候?中国的价格控制和补贴政策,让美国投机者败下阵来,有很多的偶然性。比如,如果没有奥运会,油价是否突破200美元无法预测,那后果更难判断,危机是否发生在华尔街也未可知。
   金融放大泡沫 危机不可避免
   石油价格的波动,使得危机在储蓄率极低、“全球经济的带头大哥”美国爆发似乎只是时间问题,引爆点是最早无法忍受油价而放弃支付债务的市场主体,房地产市场的个体投资者正是这个群体。衍生金融品(不只是房地产抵押贷款产品)遍布经济领域的各个角落,投资者也散落于世界各个角落,其创设的初始目的在于规避和分散风险,但数十倍的杠杆比例,使得创设的结果变成了制造风险。由于不同种类衍生品同时被创设且规模庞大,投资者手里“累积”了众多的“被分散以规避风险”的衍生金融产品。这些产品只有在经济不出大幅波动时,才能真正“规避风险”,更不要说因石油价格上涨制造的系统性风险。十年前,长期资本管理公司(LTCM)倒闭正是因为其“俄罗斯政府会兑现到期债务”的假设落空,“不会是风险”的因素最终成为置其于死地的最大风险。今天,衍生金融就变成了经济危机的放大器,通过金融系统传播到原本尚属健康的经济环节,无人能够幸免。欧洲经济因为相对高的储蓄率形成了市场缓冲,欧洲内部间贸易特点及欧元升值缓解了石油价格的冲击,但却被金融衍生品拖下了水。
   不可知的未来
   此轮危机,如果考虑石油价格的标准,肯定要低于2005年全年最高价70美元。因为危机的影响,下跌到50美元左右也是很正常的市场结果,全球范围内的通货紧缩不可避免。但50美元是否是一个合理价格,中国因素同样非常重要。其重要性不仅在于“补贴政策”可能影响全球油价,更在于中国目前除了油价以外,劳动力成本、环保成本等并不是市场定价,被政府确定为通胀指标的CPI(消费价格指数)并不反应真正的通胀水平。这些因素影响中国出口到美国的商品价格,同时也影响中国国内的生产,并反向影响中国的石油需求和价格,进而再度成为演绎国际市场油价的因素。因此,如果再以中国因素作为投机依据,需要考虑得更多些。
至于投机资金推动油价上涨的盈利逻辑,在目前阶段已经无从判断,是否是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的路径也未可知。中国在内的经济体通过出口拉低美国通胀水平,制造美元本土的财富效应;同时通过资金流入,部分支持了高杠杆下的衍生交易,使得华尔街表现为资金过剩。但实体经济中的现金流量并没有发生实质性变化,只是因为杠杆作用把流动性放大,实体经济出现风吹草动,原本只是账面计价的资产,要变现时才发现现金极其短缺,金融系统就显得非常脆弱。汲取教训,金融衍生品可能仍然回归其真正规避风险的作用。关于各经济体在此番危机中的得失,则是智仁之见了。

(责编:文纵小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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