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奥巴马(Barack Obama)上个月在中国时宣布,需要解决美国的赤字,以避免“二次衰退”。这一声明引发人们猜测,美国的主要债权人中国告诫奥巴马要打理好自家的财政状况。
尽管大多数分析人士过去一年中都在说中国陷入了“美元陷阱”,但奥巴马讲话的时机和地点表明中国已从上一次的严重美元危机中吸取了一些重要教训。最重要的是,他们似乎明白,“美元外交”是让美国政策更有利于保护中国2万亿美元外汇储备价值的有用工具。
为了理解这一点,有必要对美国上世纪70年代末的主要债权人面临的问题做一个简短的历史回顾。1978年,对美元情况的担忧排到了国际经济议程的首位。随着美元的疲软日渐侵蚀西德和石油输出国组织(Organization of the Petroleum Exporting Countries, 简称:欧佩克)等美国贸易伙伴的竞争力,或威胁其美元储备的价值,它们的担忧情绪与日俱增。欧佩克面临着一个特别尖锐的问题,因为美元作为石油结算货币,这意味着石油出口国除了积累美元之外别无选择。比如,在1978年6月,有人估计沙特阿拉伯的海外资产和储备为650亿美元,据说其中有80%为美元资产。
虽然中国的美元储备规模远远超过了70年代末的沙特阿拉伯,但沙特仍面临着实质上的“美元陷阱”困境:任何将储备从美元转向另一种货币的重大举措都会加速美元的下跌,侵蚀剩余储备的价值。
然而,欧佩克国家没有被动地接受积累不断贬值的美元的命运,它们采取了认真仔细的外交对策,给美国施加压力,最终促使美国实施了更强硬的通货膨胀政策。首先,欧佩克国家公开讨论采用美元以外的货币对石油定价,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的特别提款权。欧佩克要求对采用另一种货币进行石油结算的影响进行研究,欧佩克一个下属委员会提出用一篮子货币对石油定价。欧佩克的成员国科威特说,它将接受英镑,而不是美元。
其次,一些欧佩克成员国提出了在严重通胀情况下用提高油价弥补美元价值下跌的可能性。由于刚刚经历了石油禁运,此举引起了美国决策者的关注。
最后,至少有一个石油出口国决定将储备资金投资于其它货币。1978年沙特将部分盈余资金转换为瑞士法郎和德国马克,而不是以美元形式持有,实际上一度将美元转为德国马克。这些转换的相对数值较小,但却已足以引起华盛顿官员的关注。
这些举措同沙特官员幕后不断要求美国控制通胀的压力结合到了一起。曾出现过令人难忘的一幕:美国财政部长布卢门撒尔(Michael Blumenthal)和他的主要助手非常担心欧佩克债权人的影响,以至打断了沙特财政大臣的迪斯尼世界之旅,解释美国政府有关美元的计划。
虽然难以单独判断欧佩克“美元外交”的影响,但几乎可以肯定地说,它促进了卡特政府对通货膨胀的政策调整,包括1978年8月捍卫美元,并最终在1979年任命了对通胀持强硬态度的沃尔克(Paul Volcker)担任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ederal Reserve)主席。
陷入“美元陷阱”的国家不再像最初那样封闭。中国似乎正在采用欧佩克的一些做法,呼吁建立新的全球储备货币,以及与巴西和俄罗斯讨论不使用美元进行交易的方式。
虽然作为美国最大债权人,中国能对美国的经济政策产生重要影响,但这也让中国容易受到美国其它债权人举动的冲击。9个国家(或欧佩克这样的国家集团)共持有至少1,000亿美元的美国国债。可以想像一下其中一、两个债权人对美元失去信心,抛售大量美元资产的情形。这一举动可能会引发信贷挤兑,因为惊慌的债权人会试图在美元崩溃前抛售美国国债。
可能产生这种情形的情况不一定需要反映美国经济的基本面。一些国债拍卖认购不足、高于预期的消费者价格指数报告或显示赤字高于预期的中期预算评估都可能改变债权人对通货膨胀前景的预期。
“美元陷阱”看法的支持者认为,理性的债权人都不会通过抛售美元破坏其资产价值。但是,如果债权人认为,美国并不是真的想遏制通货膨胀,并预计美元的跌势将会持续,那么以尽可能高的价格抛出美元资产对债权人而言就是非常合理的做法。
我们从中得到的教训是,美中经济关系的稳定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美国其他主要债权人的预期:它不再仅仅是两个超级大国间的事情。此外,美国的金融战线拉得越长,它就越容易受到看似微不足道的金融事件的摆布。
虽然中国可以利用“美元外交”找到摆脱困境的出路,但美国却几乎没有可行的替代办法减少赤字,并最终紧缩银根。如果美国政府没有足够的意愿控制货币供应和自己国家的债务,它就面临着对手日益制约美国的经济政策选择,或全球对美元信心崩溃的前景。这两种情况对美国来说都不是好兆头,这也是国会和政府应该更认真看待美元问题的理由。
(编者按:Joel Harris最近在牛津大学完成了商科研究生学业。之前,他曾在乔治•布什政府中担任商务部政策主任。) (责编:文纵小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