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日本的政治家和精英并没有料到,他们在钓鱼岛主权上的一次挑衅,会引起中国人如此广泛激烈的抗议。然而,抗议中突如其来的冲突和野蛮的暴力行为,也让中国的政治家和精英始料未及。那些暴力和血腥的场面让示威者蒙羞。 然而,简单地谴责暴力和呼吁理性,并不值得我们花费那么多的口舌。真正需要我们思考的是,民族主义,对于中国未来的政治发展而言,具有什么样的作用?它是否足以凝聚共识、团结所有公民?在全球化如此深刻地重新塑造整个世界的政治、经济结构和生活方式的时候,民族主义还有怎样的价值和意义? 在后发国家和地区的现代化过程中,无论是早期的德日俄,还是后来的日韩台,都曾利用民族主义,实现政治整合和民众动员;广大第三世界的民族在其国家的构建过程中,民族主义也曾经起到觉醒民众,实现自我认同的重要作用。我们那些创立民国的先贤们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坚定的民族主义者。在这些历史进程中,民族主义都曾经居于核心的位置。然而,也许那些手持棍棒、高扬车锁的黄毛小伙子,已经说明在当下的中国民族主义要想凝聚和团结全体国民是多么艰难。在一个阶级分化的社会中,民族主义不能弥合阶级之间的裂痕,它会被不同的阶层改造成不同的形态,并当作趁手的利器用于攻击自己的敌人。而那些成功利用了民族主义的国家和地区,都曾经有一个居于领导地位的、卓越的阶级,民族的希望和成就紧密地和他们的阶级联系在一起。当下的中国面对诸多难题,也许民族主义并不是那把开锁的钥匙。然而,锻造这把钥匙的金属中,却少不了民族主义的质料。 民族主义这一诞生于老旧欧洲的意识形态,奠定了现代世界秩序的基本格局。人类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民族间的深刻不信任和赤裸裸地利益算计,导致了对“大地、海洋和天空”的殊死争夺,最终以两次世界大战而告一段落。然而,所有这些都还不足以使人类彻底告别民族主义,那些尝试建立人类永久和平的努力,总是遭到现实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的无情嘲笑。直到整个世界所有主要的文明连接为一个整体,直到跨国的经济、社会、政治组织真正影响到每个国家和个人,直到民族间的文化、习俗和风尚变得越来越雷同,人们才意识到,也许世界正在展现新的未来。当WTO作为一种全球经济宪法机制,并不断显示其强大的秩序扩展能力时,所有的民族国家都自觉地开始适应这种新形势。当示威者们面对一个个不知其资本构成的可疑店家、一辆辆不知其真实产地的车辆的时候,当一家家中国工厂在激昂的抵货口号中有苦说不出的时候,这种新的形势,就已经不是想象,而是真实的难题。 然而,或许有些吊诡的是,这种全球治理的尝试,其秩序的产生和发展却都是民族国家努力、推动和博弈的后果,他们的重要性一点也不亚于跨国公司和国际组织本身。在可见的未来,或许民族国家间的搏斗和争夺依然是现代文明的主题,只是,这种搏斗和争夺会在新的平台和情景下,以不同的形式展开。对于民族主义而言,它的未来,也许恰恰在于对民族本位的克服和超越中:哪个民族能生产出可以普惠于全体人类的秩序的想象,并有能力将之付诸现实,赢得其他民族的拥戴,哪个民族就将拥有更广阔的未来。 (责编:Beatles) |